佛寺——扎日寺。 这几日,天降一场大学。扎日寺的大小僧人俱以为,不会有人在天寒地冻时寻来。因而,大伙围炉煮茶,辩经,听上师讲述去往身毒国学习旧密咒的故事。 正是在酥油茶暖而霸道的香气中,一位红衣小僧寻来,“朱林阿卡,有人寻你。” 旧时的国子监祭酒、东宫左庶子何文镜,如今的朱林阿卡停下手中的念珠,他没有追问,是何人寻他,因他如今心境坦然,能够接纳所有人,所有事。因而,他不必提前知晓。 然而,雪地中的一行人还是叫他意外。 时临安取下白狐皮做的兜帽,浅笑道:“朱林阿卡,许久不见。” 朱林红衣红帽,如曼陀罗开在雪地。他定定看着时临安与她身旁的红衣小娘子,许久才念一声佛号,与他们低头颔首。 阿蛮瞧见眼前装束奇怪的男子,仰头问时临安,“姑姑,他是爹爹吗?” “也许不是,”时临安不想逼迫何文镜,于是道,“不过,阿卡知晓你的爹爹,你若想他,可与阿卡说。” 阿蛮似懂非懂地点头。“阿卡,”她奶声奶气地唤道,“阿蛮要在炉霍县住一段时日,能否日日来见阿卡?”她想一想,又补充道,“阿卡也可来寻阿蛮,阿蛮住在一间漂亮的白色屋子里。” 许久,朱林展开笑,那笑中尽是释然,“好,我来寻你。” 时临安领着阿蛮在炉霍县城住满三月,朱林时来寻她,与阿蛮待上半日。二人逐渐相熟,但阿蛮对他的称呼,始终只是阿卡。 山中岁月长,待时临安回过神来,已至来年开春。此时距离三年之约的终期,已过去甚久。时临安也未深究,只觉许是命定之事。 时临安与朱林在一片晚梅林前告别。正值花期,梅林暗香浮动,随风缓缓扑来。 阿蛮托朱林折一枝花苞,又请他插在自己发间。“阿卡,阿蛮要去他处游玩。或许有点远,但阿卡可写信给阿蛮,姑姑会念给阿蛮听。” 她想起一处关窍,转头问时临安,“姑姑,我们去何处?阿卡如何将信寄给阿蛮?” 时临安一笑,“你不是要看桃花?”她道,“我们去林芝王城。” “不过,也待不长。”时临安想了想,又道,“你莫忧心,阿卡知道我们在金陵的住处。” 于是,阿蛮放心地点了点头,又与朱林拉钩许诺。 听闻时临安的去处,朱林看着她,像要看到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还是放不下吗?”许久,他问道。 时临安与他拱手作别,“只是去看花罢了。”她道。 “往日种种,当真不是你的过错。如今这般,我已感念你良多。”朱林头一次唤她,“霁春,莫再自苦。” 时临安笑了笑,“当真只是看花。”她再次强调。随后,她举步走向马车,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