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退下后,凌琛回到耳房。他半坐在床边,轻声对袁芝瑶说道:“我要入宫一趟,天色尚早,你再睡会吧。” 袁芝瑶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她微微抬头看向凌琛,眼下是一片青黑,当真是没睡好。 袁芝瑶觉得有些愧疚,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问道:“阿瑶刚才听见了,是流民就快要来了吗?” 下一瞬,头顶便被凌琛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嗯。别担心,有我在。” 袁芝瑶点了点头,“你快去吧。” 凌琛走后,袁芝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想着事,怎么也睡不着了。 小时候,她也是见过流民的。从西北逃荒而来的人,大批大批涌入蜀城。那时候,阿耶带着府中几人,在城中施粥。 袁芝瑶本是不被允许抛头露面的,但她好奇,央求着阿娘向阿耶求情,说是为袁家积德。阿耶终于是同意她带着帷帽去了。 袁芝瑶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男女老少蜂拥而来,他们穿着又脏又破的衣裳,发髻凌乱,面黄肌瘦。见到熬制好的白粥,就好像狼群见到了猎物。 只为了一碗粥,只为了能早些吃上一口,他们推搡着,全然不顾一幼小的孩童被推倒在地。无数双脚从他稚嫩的手掌上踏过,而惨叫声却被淹没在了四处响起的叫骂声中。 等袁芝瑶逆着流民的方向赶到那稚童身侧时,他已经满脸泪痕,手背上伤痕累累,渗出的鲜血混合着尘土,一片狼藉。 袁芝瑶想给他上药,可他却推开自己说道:“再去晚一步,连口汤都没了。”便又重新隐入了人群。 当自己正慢悠悠地享受着人间美味时,却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连吃上口饭都成问题。 袁芝瑶坐起身,她决定,等凌侍郎下朝回来便与他商议,这次流民进城,她想要尽点微薄之力。 只要帮忙的人再多些,施粥点再多些,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当年的一幕了? * 皇宫中,大殿上,乐燕帝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殿下的大臣们都低头,不敢与圣上对视,有胆子小的,已经在偷偷用手抹去额间的汗珠。 片刻后,乐燕帝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个个的都哑巴了?难道要朕亲自去?朕再问一遍,谁愿意负责肃北赈灾一事?” 殿下依然肃静一片,终于有个高大的身影往旁侧走了一步,“臣愿意。” 乐燕帝定睛一看,是凌琛。他不笑反怒,指桑骂槐道:“凌卿,我大燕国可是只有你一个臣子了?蜀城赈灾是你去的。怎么?肃北又要你去?其他人是死了吗?啊?!” “圣上息怒!” “圣上息怒!” 惶恐的声音起此彼伏响起,但也就只有这一句“圣上息怒”,旁的自荐赈灾的声音,再没有了。 余平湘站在一旁也未说话,他不能走,琴儿脱籍一事还没有着落。等此事定下,还要着手柳侍郎平反一事,他不想再拖了。 况且,他一介大理寺卿,本职便是断狱案、纠冤案,上次去蜀城也是因为基建银被贪污一事。此时若是自荐,倒不大合适。 “李卿?”乐燕帝开始点人头。 “老……老臣年岁大了,怕是还没到肃北,便要死在路上啊!”一老者颤颤巍巍地回道。 “王卿?” “微臣……微臣母亲身子大不如前,我害怕,若去了肃北,便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了。” 众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