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眼眶一红,旋即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在自家夫人跟前跪下了:“为夫错了,” 告错的姿势娴熟,可怜又可笑。 此处人来人往,冯夫人反倒不太好意思。忙忙压低了声音:“男儿膝下有黄金,大人也不看看场合?” “为夫者惹了夫人不快,向夫人告罪还分什么场合?” 冯云谏话术诚恳,“夫人不喜欢为夫写书,为夫以后就不写了,段文也不写,书局也不去了。为夫在家帮夫人酿酒,再也不叫夫人为为夫操心。” “今后甭管什么人,莫说是文定公家的孙老夫人,便是陛下皇后亲至,为夫也绝不叫管家去营上惊动夫人。” “起来,也不嫌难看。” “不起,夫人不原谅我就不起。” “起来!”二人推推拉拉几次,冯夫人撒开了手,“我没生气。你要真舍不得官场,便去吧。” 冯云谏听出自家夫人说话时透出的憋闷,只觉是气话:“这样夫人还说不生气?为夫真的知错了!” “我真没生气!我气得是你不该写段文对朝中敏感时事含沙射影,也气自己……。” “夫人?” “那两个善解人意的人不都说了,人活得糊涂些好。”冯夫人语气颇有点无奈。 抬头,冯云谏瞧着自家夫人有些愧疚,于是赶紧起身拥住她:“夫人于为夫,是妻是师是友,为夫对夫人,是爱是敬是重。只要夫人开心,为夫怎样都可。” “回去跪两个时辰。” “好。” “可还有事瞒着我了?” “没了!再也不会有了!” 端阳节后第三日,姜汲就已将工部的两员侍郎停职待查,工部司、吏部司下尽数免职,又迁调冯云谏代行吏部之职事。 滔滔民意在泛成大浪前,被堵住了关口。 第六日傍晚,六部任免的请示名单便已经递到了萧彻的御案上。 入夜,凤仪宫寝殿内一室烛光,亮如清辉。 换了一身绯色寝衣的卫令姿,发间珠钗环翠尽卸,任一头乌亮倾泻于腰际,为抵夜里凉意又在外罩了件铬黄色中衣。 她埋首寝殿书案一角,伏案抄录着那册《随愿往生经》。 为何是书案一角呢? 卫令姿乜斜了一眼身侧的某人。他忽然心血来潮要在她宫中作画,一卷画轴洋洋铺开,便占了她大半个书案。 感受到来自她不满的眼神,萧彻还特地调侃一声:“誊抄这样的苦差事,从前你不是最厌烦吗?” “誊抄经文,是臣妾的心意,偶尔为之,不会厌烦。”卫令姿紧捏兼毫,答道。 萧彻尝试在她面上找到一点心口不一的破绽:“门灾之事即将尘埃落定,朕看过冯云谏的任免名单,安排得算是妥帖。” 卫令姿静静听着:“毕竟是陛下看重的人才。” 她回得不咸不淡,心中不得不承认,此事虽是他的手笔,但这个结果于先梁之人有利,是她所乐见的。 “南陈眼下还不够乱,不到征伐的最好时机。既然上天示警,朕有意趁此契机,减免田赋,大赦天下,与民休息。”萧彻受用着继续道。 话音刚落,卫令姿讶然着看了萧彻一眼,倒直直撞进他希冀的眸子里。 萧彻好整以暇瞧着她,眼眸炯亮,一副好似正等着她表达欣赏钦佩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