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大红的灯笼被点亮,将通向凤仪宫方向的宫墙照得通明。 戌时二刻刚至,宫院之中的石子道便传来脚步声。卫令姿敛着眉眼,看着遮盖住金缕鞋的凤褂裙角,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向着内室靠近,然后一只手揭开内室门帘。 宫人们依次入内,她们手中的绛纱灯轻纱飘动,金丝银线绣成的屏风之后,卫令姿隔着屏脚处现出的团云靴图案也认出了屏风之外来人的身份。 素画为首的几名宫人,先将两个合卺杯脚处缠上红绳,再捧着斟满酒的合卺杯送到卫令姿眼前。 合卺杯上系着的细长红绳连着另一个杯子,牵引着卫令姿的目光落向一双如寒玉般骨节修长的手上。 “都退下。” 卫令姿耳畔传来萧彻的声音。 缓缓抬头,此刻萧彻已经换下了团龙衮服,一袭圆领广袖澜袍罩在身上,吉服衣领处可见一层大红内衬。头上的冕旒冠也换成了一顶乌金发冠。 如墨的发,入鬓的眉,狭长的眼,瞧向她的深褐色瞳孔映出光彩,嘴角噙着的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喜烛下都似映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俊美。 偌大的内室,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红明照,屏风上的阴影渐渐推移到她的吉服上。 顺着杯上红绳,萧彻朝着喜烛照映处慢慢靠近:“这两个多月过得比与你分别的那四年都长久,朕每日在永京望眼欲穿,好几次都想下旨让王密去路上催,又怕催了赶路一急你身子受不住。” 明明是憋闷的语气,偏生萧彻说话的薄唇上扬着,叫卫令姿忍不住恍惚。 金钗凤冠,云鬓花颜的女子捧着合卺杯,朱唇启合:“臣妾多谢陛下,谢陛下用这两个多月给了臣妾和先梁如此体面。” “你心中有数,朕就等得值得。”萧彻唇角不禁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似有浓烈的暖意化开。 二人右臂交互,双目对望,将合卺酒一起饮下。 内室墙上投下他们的身影,两个影子交互靠在一处,映出缠绵的姿态。 一侧的铜鼎香薰炉荡漾着轻烟,纤微香气早已弥漫。 将卫令姿头顶凤冠捧下,她额上被凤冠一角磨出的压痕便清晰出现在萧彻眼前。 看她手不明所以轻抚上额头,萧彻眉头不觉一拧,手中颠了颠凤冠的重量:“这样重,你竟能忍住戴到现在。” “几个时辰,也不是很久。”卫令姿回道,“臣妾知道皇后之位并不好坐,今日若连这顶凤冠之重都不愿承受,只怕以后更不知如何做好陛下的皇后了。” 臣妾,这个新的自称,她说来还不太适应。 “什么都是慢慢学来的,宫里六局二十四司又不是摆设。” 萧彻将凤冠轻放到一侧的喜台上,又道,“就是真的做不好皇后也没关系,能做好朕的妻子就行。” 他侧对着卫令姿,案边红烛将他脸上轮廓照得忽明忽暗,叫她看不清他说话时候的神情。 久久等不到回应,萧彻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卫令姿看着他出神不解的神情。于是在她面前站定,轻执柔荑,郑重道:“你卫令姿,会是朕唯一的皇后,亦会……是我萧彻唯一的妻子。” 唯一的妻子? 卫令姿避开他的眼神:“请陛下不要随意许诺,方才之言臣妾只当是个玩笑,不会当真。” “朕偏要你当真呢?” 萧彻不放弃,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