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害怕朝臣的口诛笔伐,害怕宫中的权利倾轧,你所有的任情任性都把握着尺度,所有的有恃无恐都给自己留着退路。故而你在你父皇升遐后自请守陵,宁可撇下金贵之躯,不要荣华富贵,也不想步上华阳长公主的后尘。” 卫令姿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萧彻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发,幽幽叹道:“可是阿令,你聪慧果决,识时达务,你不是华阳长公主,也不会走到她那一步。” 这一次,卫令姿没有抵触。她顺和地低垂着眼帘:“萧彻,你觉得我父皇是个好皇帝吗?” 她声音疏淡,似乎只是想等一个结论。 “言无谬误,行无偏差,只说勤政爱民,他当得‘仁’之一字。” 萧彻拖长了尾音,随后话锋一转,“但他以仁爱之名,行无为之治,放眼看来不过守成之君耳,在这刀戈乱世,一昧守成与误国误民又有何异?” 卫令姿没有说话,敛着眉目看不出想法。 萧彻没有等她开口再问,接着道:“至于你皇兄……军户之法,数百年前便有雏形。你皇兄想以武兴邦,大胆改制,确是魄力。” “可军户之法,讲究亦战亦耕、兵农合一,与你父皇当初为休养生息为良民分配田地的策略相抵触。屯田未效,何来粮草?弊端显现,于是又不得不向良民高征纳粮。” “大争之世,不争必亡。你皇兄继位后大改梁国兵制,显然这个道理他也很明白。” “那些世家贵族,朝堂之外联姻婚好,朝堂之上同气连枝,他们的势力如藤蔓缠墙、牵一发动全身。千百年来历任帝王都不曾撼动的势力,你皇兄却想凭一己之力便可改变。” “旧制未废,新政抵触,官员施行不免颇多阻力。作事本就不时,偏他又操之过急,无法思变平衡,一径得罪了那帮文臣,被董纬和林吾道之流以民意裹挟,致朝令夕改,民心涣散,一败涂地。” 萧彻字字句句,残忍又现实。 卫令姿咬唇,眸中渐渐蒙上一丝水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皇兄新政失败,我趁虚而入,算不得磊落。若给你皇兄几年时间,他未必不能收拾残局。可……还要等他几年呢?” “天下割裂五十二年,纷乱战祸便五十二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每天都有人受战火波及,田垦荒废,家园离散。所谓天下太平,本就不是为一隅安稳。总得有个人走出来,破立江山,收拾纷乱。” 她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她身边伪装了几日的邪肆阴刻,此刻才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帝王的气宇。 卫令姿语调生硬,鼓足了力气:“你能做得比我父皇和我皇兄更好吗?” 良久,萧彻口中吐出一个字:“能。” 似承诺一般。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卫令姿终于抬头看向他,仿佛想透过他深褐色的瞳孔看他话中几分真意。 她眼眸流转,清澈莹亮:“那陛下想过处置我梁国臣民的办法了吗?” 萧彻郑重着开口,“梁国旧臣,谪官录用,有德有才者迁至阙下,无德冗员,罢黜官职放归原籍。至于公侯贵族,尽皆除爵,三代之内允以我大周四品俸禄供之终老。” “大周兵马接手梁国皇宫之日,梁国百姓便是我大周百姓,梁国降臣便是我大周之臣。” 萧彻语气凝然,似乎对此早有定论,“你若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同朕提。” 这一刻,对话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