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慢慢地走过去,离敏丫头的炕头越来越近,就越能看到她身上一深一浅的伤痕,她在她身上溜了一眼,青紫的伤痕在上面很像坑洼的水坑,胳臂上,颈窝里,还有她嘴角上青紫淤肿,胸前敞开解带的衣衫,露出里面粉里褪色的肚兜系带。 脖子下面有奇怪的红点,姚玉一眼看出来她胸前是拿蜡烛烫伤过的,看着敏丫头昏死过去的模样,脸上还未脱开稚气,姚玉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敏丫头还是一个孩子是怎么在几个太监面前受到□□的,一想起这个画面,忽然一转,又仿佛回到最初姚玉第一次看到王美人一身红衣从钦安殿抬了出来,身上鲜血淋漓,没有一处是好的,令人看得心惊恐怖。 虽发生在两年前的事了,可姚玉仿佛昨日又上演了,好像王美人惨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姚玉以为自己会忘了王美人惨死的那一天,哪里想到,遇见敏丫头伤痕累累,那场噩梦重又浮在她脑海里,不曾忘过,只是尘封了记忆,这回受了视觉上的刺激,那个画面才得以重现天日。 胃里忽然一阵翻涌,姚玉脸庞紧张地抽搐几下,有一丁点饭后补回来一点血色,又苍白如纸,嘴唇上干涩破口的殷红颤微地抖动几下,牵动脸颊的抽搐,一脸大骇。 躺在炕上的敏丫头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王美人,她一身红衣,鲜血淋漓地从她身上流淌下来,染得周围炕面都是刺目的红。 容嬷嬷哭了一会儿,感到有阴影挨着她身边过,抽动的肩膀骤然停止,她泪目抬头,看清身旁人,忽然感觉那人的冒犯,嚯地站起来,伸手推了她一把。 姚玉来不及防备地向后踉跄了两步,回过神来时,刚站稳下来,要看清推她的手,耳边就先听到她叫喊地震耳欲聋:“你来看热闹的吧!死蹄子,给我滚出屋子去!” 容嬷嬷一边推她到门槛上,一边恶狠狠地骂着,直到姚玉后脚跟挤出了门外头,门“咣”地一声在她脑门上乍然响起。 姚玉吓了一跳,禁闭双眼,直到听到屋子里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哭泣,她睁开眼眸,门无情地把她关在外面,而里面烛火闪闪烁烁,橙红的一点暖意都没有,只有孤寂地无助。 胃里的翻涌一股酸涩的暖流,姚玉承受不住地,脚上慌忙下了台阶,脑子里忽然头昏脑涨,她禁不住地软倒下去,双手下意识匆忙地扶住了离自己不远的隔墙,仿佛整个身子有了依靠似的,全扑在那道墙上面,头靠着墙沿,一侧脸贴在墙里,痛痛快快地吐了出来,让胃里不要再虐着她翻涌难受。 吐了半天,只吐了寂寞,胃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只吐了一点酸水,之后一只干呕,越干呕地吐不出来,胃口就越感到撕扯地难受,脑海里一片空白里又浮现出玉美人惨死,姚玉又禁不住干呕地几乎把五脏六腑也想吐出来,这样感觉很生不如死,似乎大脑想放过折磨她,把玉美人变成了敏丫头,老老实实地昏睡在炕上,姚玉精疲力尽地深吸口气,缓了缓胃里的难受,等到好受一点了,她扬手擦了嘴边吐出来的酸水,直起腰的时候,发觉后腰由于她紧张痉挛地感到酸痛。 她手扶着腰站定,回头又看了看屋外映照着烛火摇晃,里面容嬷嬷呜咽声持续闷响,姚玉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垂下了头,心事浓浓地跃于她脸上。 容嬷嬷不知道屋子里的油灯快燃完了,照在她脸上暗淡了下来,她满脸拭泪地用手握成虚虚的拳头,紧掩住自己颤抖的唇,对着敏丫头轻轻啜泣。 约莫一刻钟,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容嬷嬷听着眼底泪顿了一下,辫听那叩门声不疾不徐,反而胆怯地响两三下,才确定不是贾总管那里派来的人后,便不予理会地继续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