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之跟在她身侧,稍往后站了点,用自己的影子将她头顶艳阳遮住。 一片薄影打下来,风清心明。 进到不算宽阔的五柳巷,两人的距离,也比先前在外大街更近了些。 东西南北四条外大街是上京的体面,因而格外平直宽阔。而这些错综深入的巷子,就狭窄的多了。 齐芙与王之走在道的右侧,巷道两旁的墙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刮擦印记。齐芙拿手指着其中一处,笑着仰脸看王之,“你猜猜,这墙为何会变成这样?” 王之随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看出那印记中的冲撞与强硬。刮擦印记笔直,显然是蛮力挤过去的。再看一眼这巷道狭窄,堪堪只够一辆寻常马车过去。 王之的视线收回来,落在齐芙肩头,想着方才入巷之时,齐芙曾说过,那北门楼就在五柳巷的尽头。 只肖稍一联想,王之便已猜到,这墙上的印记,该是双马以上的马车经过时,因着路窄难行,强硬着挤过去所留下的。 想到此,王之的视线向上,对上齐芙的眼。她眼里春波粼粼,盈着笑意与欢喜。 王之也随她笑起来,将答案从喉头咽下,摇头笑道:“王之愚笨,实在猜不到。” 齐芙起了兴致,同他讲起这些印记的来历:“上京城中,只有东南西北四条外大街可过四驾马车,城内这些巷子狭窄,宽大的马车本是过不去的。可因着北门楼名声在外,那些富商大官达官显贵都是要去的。可去北门楼,必要从五柳巷过。宽车过窄巷,势必会留下些刮擦痕迹。幼时,兄长常带我来北门楼,我也在这五柳巷中,见到过许多强行驾车过去的,许多卡在巷道正中,前不得退不得的人。” 说到这里,齐芙想起幼时所见趣事,憋不住笑出声,“那些人进退两难,又固执着不肯舍弃气派车马,窘迫之姿当真是好笑。” 王之被她模样逗笑,也跟着轻笑了一声。齐芙停步看他,心生趣味,收了笑容正色看他,“自从进了宫,我便不愿谈及从前。这些事情,我向来不同别人讲的。” 王之不明其意,一瞬喉舌绷紧。 齐芙勾勾手指,示意他俯身下来。王之照做,弯腰靠她近了些。 在无人经过的巷道中,在一身男装的遮掩下,在没有宫墙隔阂的烟火人间中,齐芙轻轻踮脚,也向王之靠近了一些。 日光自天际照下,照在二人头顶肩背。暖融融的金光下,巷道中的靠近,美得像一幅画。 齐芙含笑,呼吸轻轻打在王之耳后。 “但唯独,能讲给你听。” 王之僵在原地,一瞬失了思索的能力。等回过神时,就见齐芙已经走出几步之远。 绷紧的喉舌松下来,王之将口舌间的干涩咽下,两步追了上去。 齐芙走在前面,声音像薄纱,虽柔而轻,却有种隐隐的坚韧。 王之听得很仔细,连她一个语气都不舍错过。从她的言语描绘中,王之似乎看见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可爱的,生动的,骄纵的齐芙。 她在回忆入宫前的往事,回忆往日和兄长以脚为尺丈量这上京街巷的时光。 王之默默地听着,越听,心内越是清明冷静,前世于夜色中僭越窥得的片段浮现眼前。 原来,最初她在自己心里种下的,便是一抹笑。有如寒夜星光般,点亮自己困兽的人生。 在那般黑暗血腥的人生中,是她闯进来,让自己看见,这世间还有另一种活法。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