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中，齐芙一人提着食盒上了长长石阶。天禄阁外，守卫对这位妃子早已十分熟悉。这一回，便是连长剑都懒得横，径直开门通传去了。 齐芙双肩一沉，摆出端庄姿态，随着张怀恩一同进去了。 天禄阁内寂静无声，张怀恩又向来不爱说话。前往有容堂的路上，只有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回荡其中。 齐芙侧头，只见张怀恩垂头引路，看不清神色。思量中，便已随他走到了有容堂外。如往常一般，张怀恩恭恭敬敬两手接过食盒，取银针仔细验过后，便将食盒原样递回来，伸手推开了有容堂的门。 朱红门板一推，发出轻微声响。刚一踏进去，齐芙便听见，康王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那笑声放松自在，全然不似担忧战事的样子。先前压下去的疑云，又冒出来一点。齐芙凝了心神，故作讶异询问张怀恩：“陛下与人在里间议事？” 张怀恩领她往前走，伸手掀开厚帘之前，低声应了一句：“回娘娘，陛下召康王入宫议事，已在里面多时了。” 话音一落，厚帘掀开，康王一身朱红蟒袍，已先入为主进到齐芙眼中。 不可自控的，齐芙便想起卫坤所言，想起康王与魏杞泽的关系，想起康王身后那枚不能为人所知的神秘烙印。 先前不知晓这些，自己看康王的目光尚算平常。可如今知晓这些，再看他与魏杞泽独处一室，就只觉得怎么看......都不纯粹了。 撇开心思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对着地图研究战事的情形。反而，是一盘棋局，两人对坐。黑子白子落了半盘，棋局显然已至尾声。 疑云渐渐凝成一片，齐芙放好食盒，走上前，视线在康王背影停留一瞬，便很快转到魏杞泽脸上，故作慌张地福身：“臣妾不知康王在此与陛下议事，唐突而来，搅扰了。” 康王闻声侧头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棋局上，慢悠悠落下一颗黑子：“原来皇兄也召了绮妃来。” 齐芙福身立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多余。半晌，屋内沉默，没有落子声，魏杞泽也没有出声让自己起来。 早知康王此时会在天禄阁，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眼下这个场景。战事的硝烟，宫人传言中帝王的怒气，在这狭窄的房间之中，半分都寻不到。 齐芙屈膝立着，左腿已忍不住开始发颤。将倒未倒之际，稍稍抬眼去看魏杞泽，露出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委屈神色。 果然，魏杞泽还是吃这一套的。 齐芙与他目光相对，瞧着他嘴角噙笑，抬手让自己起身。刚松口气站直，就见魏杞泽转头对康王道：“四弟，你先去重华宫歇息片刻，晚些时候再随张怀恩过来。” 康王未动，齐芙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听见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一如那日在天禄阁外一般，温润沉静，平淡到听不出喜怒：“这局棋还未下完，皇兄就要急着让臣弟走吗？” 换做以前，齐芙只当这两人是兄弟怡怡，言谈之间自在随意些罢了。可今日，齐芙却真真切切从这话里，听出几分酸涩来。 只可惜，魏杞泽不是那个会体察他人心绪之人。纵是康王这般说，他也只是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笥中，面色柔和的赶客：“今日朕急召四弟入宫，想来四弟入宫之时甚急，连午膳都没用过吧？” 说完，不等康王回话，便唤张怀恩进来：“怀恩，送康王殿下去重华宫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