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芙的话,文竹向来是旦听不问,竭力去做的。 只是这一次,在扶着自家娘娘走过中和门时,文竹低头,在无人察觉的刹那,回望一眼紧闭的龙头殿门。 心头一凛,生出片刻犹豫徘徊。寒风适时一吹,左膝刺痛如海潮般袭来。文竹转头,扶着齐芙踏上马凳的瞬间,方才萦绕心头的几丝犹豫,全数消弭。 软帘落下,轿撵起步。 宽阔宫道上唯有脚步声深深浅浅,偶有宫人路过,浅望一眼绮妃娘娘的轿撵,皆是福身低头,待轿撵从视线一角走远了,方才直身继续前行。 齐芙垂眸,手指搭在金戒上,来回摩挲着。耳边听着宫道之上越发安静,尤其是过了崇永门,进到西四所后,周遭过分安静,就连风声响动都格外清晰。 后宫幽瑟,各宫妃嫔所居宫殿又相隔甚远,因而这后宫之中常是寂然无声。指尖在金戒上划了一圈又一圈,齐芙暗想,其实魏杞泽,并不是位爱好女色的君王..... 前世五年,至自己身死前,后宫妃嫔总共也不过十余位。而这十余位妃嫔中,除了自己与贞妃,余下的,怕是魏杞泽连面容都认不全的。 前世...... 一瞬微震,齐芙抬眸,看见轿撵已落在延庆宫外。待搭着文竹手腕落地,瞧着寒风将斗篷一角吹起后,齐芙忽然想起自己心中为何不安。 其实前世,自己也曾用月信做借口,企图从他手上讨得一时宽松。只是这方法虽奏效,却远不似今日这般轻松。 前世,自己虽能用这招躲过侍寝,却免不了被他用别的法子折磨。甚至有几次,魏杞泽兽行不得逞,急色之下,甚至要将自己剥个精光查验事实...... 从前亲历之恐惧憎恨,犹在眼前。因而今日遣走王之,又在右手环指戴上金戒前往,齐芙是做好了受刑准备的。可是怀着一颗坦然面对的心,却并未迎来魏杞泽惯用手段,实在让人......让人有些不安。 心有疑思,待回了内殿,也是迷迷糊糊由着文竹替自己换下沾凉的斗篷,又递了添了新火的手炉过来。 手炉铜面贴肉,烫的手心一热,齐芙皱眉,这才清醒一些。 “文竹,你去吧。” 文竹领会,扶着她坐到茶座上,又唤宫人过来,问了午膳如何,仔细安排一番后,才出了延庆宫,去御马监寻王之。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像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天穹,又像是断断续续不曾清净的绵雨,遮蔽天光,叫人好一番望眼欲穿。 此等心情,上回出现,还是王之刚去御马监那几日,自己等他回来报信的时候。 而这一回,他是去天禄阁盗取画像。一想到那日袖箭飞来之时,内卫如阴风鬼魅般顷刻出现,齐芙心里便是隐忧难消,苦等之上,更添繁冗愁思。 晚膳用过,沉云再度袭来,就连一缕月光都不肯施舍。昏蒙中,望一眼远处宫阁飞檐,忍下心头不安,齐芙垂眸,唤了文竹替自己钗发梳洗。 假寐之事,重生后的齐芙,已然是轻车熟路。 亥时五刻,齐芙已瞪着眼睛在床榻上躺的发僵。听着外头声响逐渐消失,齐芙压低了自己的呼吸,静静听了片刻,方确定宫人应当都已寻机歇下了。 “文竹......” 掐着嗓子唤一声文竹,外间并无反应。齐芙掀被起身,摸过火折子点了一盏烛灯,从帘缝里望出去,但见文竹斜着靠坐茶桌腿柱上,已然是睡过去了。 齐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