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后,才走出桌案。 “陪我去看看雪吧。” 王之转回头,从木施上取了斗篷替她披上。两手仅提着斗篷毛领边,生怕逾矩多碰了一寸。 齐芙侧头看他,故意逗他:“还未系带呢。” 王之指尖颤抖,尴尬的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两耳又红又烫,低着头往齐芙面前挪,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齐芙最喜欢看他这般神情,实在比他平日沉稳的样子来得有趣。欣赏了几眼,也就不难为他,自己伸手将斗篷系好了,领着他往外走,嘴上还不忘玩笑一句。 “罢了罢了,还是趁着文竹不在,先去赏雪吧。若她回来,又要念叨着雪大天凉,催我回屋了。” 王之大大舒了一口气,跟在她身侧一同出了门。 内殿院里向来清净。这满宫的人和物,都是狗皇帝的,齐芙不愿多有沾染,也甚少让她们进内殿伺候。 从前独一个文竹得自己舒心,如今又添一个王之,已足够了。 寒风拂面,雪如盐粒,细碎地撒了满天满地。齐芙站在檐下,拿掌心去接雪,和王之闲聊着。 “从前在家中,过年是很热闹的。从岁日一直贺到上元,每一日都顶顶有趣。” 王之立在她身侧,有些不解:“宫中贺新岁,也是极热闹的。” 齐芙像听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合手攥住掌心细雪,扭头看王之。 “宫里的热闹,怎比得上外头?” 王之猜出她是想家,尽力在脑中搜刮着有关新岁的趣事。思考一阵后,支支吾吾憋出一句话。 “宫里......有宫宴......” 内卫一职,向来与任何欢娱无关。宫宴,已是王之能想到的最为热闹喧嚣之事。 齐芙却是越听越想笑。 跟魏杞泽同处一殿饮酒用饭,又有几人能够饮食自如呢?如此煎熬之事,竟能算得上热闹? “王之,”齐芙忍笑转身,仰头望天际雪飘,“你可去过上元灯会?” 不等王之回答,又懊悔道:“我忘了,你幼时便入宫了。” 王之讪然。 雪越下越大,逐渐将眼前染成白茫茫一片。透过雪幕,齐芙似又看见往昔情景,循着心内想法开口,也不知是在同王之说话,还是自说自话。 “哥哥入狱前,年年上元夜都领我去灯会。前门灯会热闹的很,开场后便是人不得顾,车不得旋。人潮中,有跳百索的,有放响炮的,还有击鼓走马,高唱吉祥戏文的。” 王之从未见过这些情景,可此刻仅听着她说,也似乎看到那拥挤的街道,听到那熙攘的人声。 “每一年,哥哥都会给我买一盏灯。通草灯、纱灯、珠灯、明角灯,所有花灯样式,都快被哥哥买了个遍。唯有一盏灯,却一直没有买给我。” 一阵风刮过,吹得齐芙肩上斗篷一扬。 “上年未及冬至,哥哥同阿爹就被关进奉狱。入狱前,哥哥答应我,说等他回来,便领我去买那盏金鲤图样的缀珠灯。” “可他食言了。自那日后,我就再没见到他。” 王之没见过那金鲤图样的缀珠灯,一时嘴笨,想不出安慰的话。 齐芙转过身,眼神之中竟带了些哀求之色。 王之听见,她在问自己。 “王之,你说,辽东镇也会有上元灯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