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笙道是,转身往祥云瑞兽座地屏走了两步,不妨身后梁蔚道:“不若还是弹方才那首,同样的曲子对着不同的人弹,心境不同,流出的曲意自然也会有新的惊喜。” 云笙停顿了须臾,这才回了声‘是’,自往后面去了。 她暗暗思忖着梁蔚的话,总觉似有深意,手指捻动琴弦,琴音迸开,铮铮流出,外间重新恢复了觥筹,唯余下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她这个角度略微侧点身,便正好能对上蒋桓的座位,悄悄转了点颈子,目光沉沉打量蒋桓,想从他身上得到些许暗示,但见其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神色。 哄闹中,男人站起身,走到梁蔚跟前为他沏了一盏茶,压着唇道:“陆六娘虽是陆楷瑞之女,生杀予夺自在圣上,但到底教坊是督公你下辖的地方,这件事未能提前与督公招呼,是兰煦处置不宜。” 席间一静,唯余琴音。 梁蔚没接他手中的杯盏,只含笑望着他,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 陈棕清走过来圆场道:“嗐!一个小婢子哪里值得梁公公放在心上了。对了,我听闻教坊前两天遭了外贼,不知那贼人可抓住了?” 梁蔚笑了笑,顺势接了蒋桓手上的茶,却没喝,只放在手上把玩,口中回着陈棕清的话,眼睛却望着蒋桓,道:“也不知哪里来的小贼,入我教坊如无人之境,姬昌雄查了几日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提也罢。” “这便奇了!什么人能在您老的眼皮底下生事?” 梁蔚一喟,“咱家老了,只盼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服侍皇上两年,将东厂和司礼监交到合适的人手上。” 说罢,抬颌一仰而尽,“佳曲听过了,确然不错,咱家今日困乏得很,先去了。” 又转过头,朝蒋桓笑了笑,拨动着腕上的紫檀佛珠道:“梁王前阵子遭了难,坊间对圣上多有猜疑,你们年轻人风花雪月的,是乐事,但该办的差也不能落下才是。” “遵督公教诲。”蒋桓虚心道。 梁蔚走后,蒋桓又与众人玩了几把,到底将那琴谱赢了去,这才同众人告别,带着云笙往蒋府来。 车轮滚滚,碾过长街,远处一角塔尖在蔚蓝的穹顶下澄明如澈,与街头几簇笼火相得映彰。 黑夜中,马蹄哒哒,云笙朝前抻了抻修长的脖颈,方想开口,突然面前阖眸的男人猝然睁眼,做了个‘止声’的动作。 云笙一噤。 车驾却在这时停了下来,空气中传进来君回裹着笑的声响,“这地方杂乱,便于撤退,你们还不动手吗?” 不是朝自己人说的,而是朝墨色沉沉的巷内。 随着声落,漆黑的深巷内,乌泱泱一群人,踏夜而出。 君回抽出长剑,寒眉一竖,赞道:“好胆色!尔等跟了一路了,也不嫌累,这是上京,咱们锦衣卫兄弟遍地都是,真要试试吗?” 为首一人着粗布、褐衣,很明显是这些人的头领,只见其眸光一凛,朝后一挥,逼仄的巷口霎时飞出六七条人影来,踩着路石便挺剑刺了过来。 君回飞身避到路边,六七人齐齐用力,竟将那车顶直直掀了开来。 随着‘咣当’一声,无数金色尘埃漂在橘光之下,而再看去,车厢内又哪还有人? 一回眸,蒋桓早带着人稳稳落了地。 君回从怀中取出哨箭,撕开箭尾,响箭呼啸着冲到空中。 “半柱香,你们只有半炷香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