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总管苏方垂头静立在床畔,态度恭顺,与以往并无任何不同。 李元芑睁眼看到这一幕。一时竟有些恍惚。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申时了。”苏方殷勤的俯下身,为他奉上一盏清茶。 申时?李元芑一愣,怎么会这么晚,往常这时候他应当在接见大臣。 倏忽之间,那些寒冷彻骨、血泪相和的记忆猛地涌上脑海。 他忽然回过神来,抬手愤怒地打翻茶盏,当心一脚将苏方踹倒在地。 “你……”尚未出口的质问蓦地哽在喉咙里。 你为什么不来救朕?为什么袖手站在门旁? 李元芑问不出口,堂堂帝王不能自保,难道要指望一个卑贱的奴才来救? 况且还让这奴才瞧见了自己受辱的过程。他神色阴沉,审视地盯着那卑贱之人,眼底涌现出几分杀意。 苏方被滚烫的茶水泼了满襟,又不躲不闪地被踢个倒仰,而后立即恭顺地爬起来跪在原地,低眉顺眼,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却偏偏不见半分惧意。 环顾四周,是御书房偏殿。 李元芑深吸口气,想到让他陷入此等境地的那两人,强行压抑住脾气,道:“更衣。” “是。”苏方应声,麻利的爬起来侍候。 御书房里,孟娴正与崔折澜拟着一份圣旨,而那份属于皇帝的禁军虎符赫然摆在桌子上。 李元芑在进门之前便一眼看到,狠狠剐了一眼身侧的苏方。抬步迈入,他调整出柔弱乖巧的表情,喊了声:“皇姐。” 孟娴并未回话,微眯着杏眼,视线在苏方濡湿的前襟和褶皱染尘的衣袍上扫了两下。 李元芑心头一颤,后悔起自己的一时冲动,解释道:“朕挂心着靖远关之事,起来的急,苏方急着给朕更衣,不小心摔了一下,碰巧打落茶盏。” 苏方立即弓下身子应声:“老奴粗手笨脚,御前失仪。” 孟娴险些被气笑,摇了摇头。 这位内侍总管人老成精,最是稳重守规矩,李元芑摔了他都不可能摔。 而且,李元芑这人如今在她这里已然是半分信用也无了,刚才的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看了眼那弓着身的老奴,孟娴开口道:“苏总管年纪大了,宫中事务繁杂,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不如出宫来我府上领个差事吧。” 孟娴也曾经对李元芑报过期望,希望这个聪慧好学的孩子能给天下带来几分富足和安定。 她能够理解人类对权力的渴望,尤其是皇帝天然的拥有着国家无上的权力,难免会多些骄纵,多些猜疑。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能做好一个皇帝的基础之上,视人命如草芥,只顾巩固自己的威势,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上,只会将国家引入歧途。 她已决定从宗室中另行挑选年纪适宜,品性俱佳的孩子重新教导,李元芑能用半年熟悉政事,旁的宗室子未尝就比他差多少。 满朝文武皆得力,只要将规矩立下,皇位上就是供着一尊石像也好过如今的暴君。 “奴才但凭殿下吩咐。”苏方垂着头朝孟娴一礼,丝毫没有过问皇帝的意思。 李元芑看他们两句话就定了下来,谁也没有管他,脸上的笑越发僵硬,勉强道:“皇姐看这奴才顺眼,只管拿去便是,能侍候皇姐,是他的福气。” 言语间,崔折澜已然拟好圣旨,他面上带着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