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江南暖风熏熏,空气中尽是温热缠绵的气息。 远山含黛,在迷蒙烟雨之中,似是暧昧,似是冷情。 栀子和茉莉的清香缓缓流淌过青石板的小路,白墙黛瓦临水映画,天然便是一幅水墨丹青。 孟娴掀着车帘看着这画卷一般的诗雨江南,一时竟有些难舍。 从短暂灾厄中走出的百姓,迅速整拾了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笑容满面,纷纷提着篮子为这队车马送行。 一个个装满糕点果子的篮子被举着、抱着送来,又被侍卫们拦下。 一个豆丁般的小孩子从侍卫的臂展间被挤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半圈,懵了一般起身看看左右,而后一眼瞧见那最大的马车和窗边露了半张脸的孟娴,当即噔噔跑来,用力举起一包白糖糕。 “姐姐……” 小小的孩子口齿还不清晰,大眼睛里却满是真诚:“我认得里,里是神女,救了爹爹。” “姐姐,吃……” 侍卫很快过来,想要抱起孩子,他仍用力扭过头来仍旧举着那包糖糕。 孟娴笑了笑,叫住侍卫,伸手拿过那包糖糕,又把车厢里一盘精致的糕点送了出去。 哄着:“你也吃。” 小孩子很快被抱走,孟娴放下车帘前最后回首,看到王君延站在所有百姓的最前方。 二人对视的瞬间,那个爱民如子,偏偏又算计她颇深的知府大人深深一揖,无声地道了句保重。 孟娴忽地想起,他还掌握着崔折澜在小澜山诗会的秘密。 崔折澜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知道了。 来时走了一部分水路,速度很快,回程却要慢慢拉着粮食走陆路了。 孟娴闲得无聊,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几本江南带来的诗册话本几乎要被翻看的散掉。 崔折澜与她本是两辆马车,或许也是太过无聊,时不时的便要借着送糕点、茶水或是闲书的名义来她这里坐。 他饱读诗书,知道许多人间奇趣之事,谈笑间神采飞扬,间或语带讥嘲,总是能逗得孟娴乐不可支,时日也不觉得长了。 他们偶尔也会说起朝中之事,崔折澜说起右相余守中语气不乏尊崇。 “余老是三朝老臣,天下文人表率,亦是我科考那年的座师。” 孟娴好奇:“听起来比你资历老的多,为何如今却在你之下?” “余老一生几度浮沉,曾三十岁官至一品,后又贬谪地方,历任汝州、黄州等地。他性情耿直,眼中揉不得沙,先帝爱惜他的才华,又拿他性子没办法,只好派去翰林院。” 崔折澜顿了顿,叹气道:“其实按学识与资历,本该由余老来坐我如今的位置。先帝如此安排,未尝不是想保护他。” 孟娴微蹙着眉头,笑道:“他想保护余老,却舍得你。” 转念又说:“李元芑性子原本不错,谁也想不到会变成如今模样。” 崔折澜无奈摇头:“焉知不是本性如此。余老危矣,只希望陈园礼劝得住他。” 拉着粮草到东京城时,已入秋了,北地的风卷走了夏日最后一抹余热,显出几分冷清。 李元芑早早接到奏折,知道不但水灾瘟疫之事被圆满解决,崔折澜甚至在不收税粮的情况下解决了西北军需的缺口。 四时神女庙的建造有着安娴公主的影子,助长了皇家的声誉,他怎么也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