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李暮每次来都会固定去一个地方坐着看书,且待上许久,路都走熟了。
纤云望了望天,见日头还算温和,也不见雨云,便让飞星跟着李暮,自己折回院里去拿些点心饮子来。
纤云离开后,飞星又跟着李暮往里走,到了李暮常待的地方,飞星出于暗探的职业习惯观察四周,忽然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一处假山,思忖几息,蹲下来对已经在平坦大石头上坐下的李暮低声说道:“姑娘在这坐着别乱跑,我回去替你拿个驱虫的香囊来。”
草长莺飞的时节,确实多了不少虫子,但为什么要小小声说话?
李暮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飞星离开后,独自一人的李暮慢吞吞地翻着书页,努力去翻译书上的内容,学习这个时代的行文和常识……
过了许久,一道轻轻的抽泣声乘春日的凉风而来,李暮一个激灵,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什么动静?
李暮抬起头,一边寻找抽泣声传来的方向,一边安慰自己。
别怕别怕,往好处想,不一定是人,没准闹鬼了呢。
李暮很快锁定了自己五步开外的假山方向,她轻手轻脚走到那,踩着石头爬上去看,发现在假山另一头,一个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孩正倚着假山另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
那女孩李暮在过年的时候见过,是李暮的二堂姐李枳,也是书里那个在李家抄家后,被夫家休弃的可怜姑娘。
李枳比李云溪大十岁,同李云溪那些年幼的小姐妹都不认识,之所以应邀来参加李云溪的生辰宴,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回娘家。所以她给李云溪送完礼物,略坐一坐就去了二房的院子,找她娘亲说说话,还一道用了饭。
李枳的娘亲是李暮的二婶,平时说话就不大中听,今日大约是心情不好,便对自己的女儿刻薄了几句。
李枳忍下委屈,不愿继续在母亲那里待着,又不想马上回夫家,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小花园,索性不让丫鬟跟随,一个人躲进幼时玩捉迷藏的假山群,呆坐许久后终于忍不住悄悄哭了起来。
确定了是人,李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从石头上下来,不想被发现。
一只脚要落地的瞬间,李暮脑子里闪过了古装剧最经典的情节——偷听必会发出声音被察觉。
然后李暮就踩到了草丛里的碎石,往外滑出一大步。
好在她手快扶住身后的假山,稳住了身形没摔出个劈叉。
坏在空气突然寂静,就连李枳的哭声也没了。
李暮:“……”
假山那边传来李枳哭过后沙哑的声音:“谁在那?”
李暮又一次拔腿就跑,且又一次逃跑失败。
李枳可比她熟悉这片小花园,提起裙子随便一绕就从一个隐秘的缺口绕了过来,拦在了李暮面前。
“小五?”
红着眼睛的李枳对上李暮那张哀莫大于心死的脸,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李暮沉默以对。
李枳误会了李暮的反应,强撑起笑容,温和道:“吓着你了?”
虽然不是很熟,但李枳的反应还是让李暮满是恐惧的心里多了几分心疼。
别呀,都这么难过了,干嘛还要强颜欢笑管别人的死活,多累啊。
李暮无措地抬了抬手。
李枳见她这样,真的乐了一下,抓住她的手说:“别怕,姐姐没事的,姐姐就是……就是爱哭罢了。”
说着,语气慢慢变得轻松起来:“你不知道,我可爱哭了,明明没什么,就是忍不住。”
李枳浅笑着,用轻飘的口吻奚落自己:“我自己都嫌烦呢。”
未尽之言,是她这般爱落泪,也不怪婆家和母亲都嫌弃她,对她不耐烦。
不过这些苦恼她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真要对自家妹妹说出口,实在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