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来的小货车停在路边,驾驶座上,陈弈躲在一身他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蓝色旧工装里。 劣质烟臭浸透狭小的空间,内饰处处可见陈年汗渍和散发着古怪气味的可疑□□。 陈奕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难受,他不禁沮丧地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吃这份苦头? 阿轻做事业正在兴头上,无论陈奕怎样恳求、发怒,她都不肯撇下刚刚开起来的蛋糕店。 如此反常的坚决让陈奕不得不怀疑,她舍不下的不仅仅是店铺,恐怕更有店里的某个人。 他盯着不远处那家小小的蛋糕店,精致温馨的装修是阿轻一贯风格,顾客进进出出,提在手中的甜点无论造型还是熟悉的甜香,都昭示着它们无疑出自阿轻之手。 门口布帘上墨迹淋漓两个字,“阿轻”——阿轻用自己的名字作店名。 妻子的名字被那些人轻佻地拨弄在舌尖,陈奕怒火中烧。 阿轻本是他珍藏的秘宝,独享的禁脔,是他实现自己控制力的最佳对象。 但现在,她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趁阿轻在后厨忙的时候,陈奕走进店里,立刻有店员上来招呼。 四五名店员,有男有女,个个清爽干净、笑容明亮。 陈奕一直都很英俊,但在此刻,在这些少年少女的衬托下,他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早已衰老而且油腻。 他随手指一款抹茶蜜豆千层,配一杯美式咖啡,付款时通过胸牌认出收银的姑娘就是阿轻口中那个“小景”。 小景露出标准微笑,目光在陈奕露出的高档手机、手表和皮鞋上一掠而过,给陈奕指出用餐区的方向。 两分钟后,小景找个借口进后厨,小声对景黛汇报,店里来了个怪异的顾客。 景黛赞赏地对这个与自己同姓的姑娘一笑:“不用理会他。” 小景的确聪明又能干,帮了她很多忙。 不一会儿阿轻端着一盘荷花酥走出来,请店员试吃。 荷花酥是中式点心,花蕊嫩黄,花瓣作粉、白二色,层层分明,质感近乎半透明,与其说是糕点,不如说是艺术品。 店员围着阿轻,赞美她手艺高超,心灵手巧。他们品鉴着新鲜的点心,讨论改进方向。 陈奕几要将蛋糕叉捏变形,阿轻学的是西点,她从未给他做过中式点心。 她也从未得到过如此多而隆重的褒扬——陈奕总是告诉阿轻,她手艺很差,只有他这个深爱着她的人,才会甘之如饴地吃下她做出的饭菜。 陈奕背对收银台,竖起耳朵听店员闲聊。 “啊,我好想娶老板娘!”小景双手合十,陶醉望天。 “要嫁也是嫁给我!”另一个男孩子道。 几个人都争着说要娶阿轻,还有一个男孩子腼腆说:“老板娘不愿意嫁的话,娶我也行啊。” 陈奕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瞬间崩断—— 就是这个小景,还有这几个除去年轻一无所有的狂妄少年,用这种不切实际的态度,勾得阿轻不安于室! 他豁然站起,大步走到男孩子面前,一拳挥出。 男孩子下意识侧头躲开,一个过肩摔将陈奕狠狠砸在地上,压制脊背锁住关节。 然后,少年不解道:“你干吗?” 他从小练擒拿,可也没想过在打工的蛋糕店跟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