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后朝中最大的事件就是,定北侯正月十六那晚饮酒过多,兼之受了惊吓引出旧伤,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一连数天,定北侯府的告假文书早早地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康帝翻着定北侯府告假的帖子,漫不经心道:“李临渊真的病了吗?” 执掌数十万大军的将领,几十年风风雨雨了,哪能那么弱。 孙成在旁边回道:“是病了。刚才吴太医来报,定北侯在西戎之战里受了伤,还没好全,本就气血两虚。十六那天喝多了酒,加上被……” 他是最懂皇帝心意的,知道那天陛下和国舅是在唱双簧,目的是麻痹对手,也就没把话说透。 “……当晚,侯府就找了京中的名医,如今已经喝了好几服药了。”孙成补充道。 看来是真的。 吴良珍是太医院院判,他的医术,想必不会有假。 放下定北侯府的帖子,康帝摊开手,压在上面,“定北侯”三个字被挡住两个半。 莫名地,他心里有一种诡异的解气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与李临渊比肩,到需要仰望他的背影。 他身体健壮,屡立战功,朝中江湖皆知定北侯仁义;他身体亏损,缠绵病榻,连政事都需要申苏庆帮忙处理。 他是皇帝,有普天之下至高无上的皇权,却在对付定北侯府时处处有人掣肘,事事需要小心。明明是他杨家的天下,不知何时,竟然被他一个李姓人氏深入影响至此。 李临渊这颗钉子,越早拔去越好。 康帝眼中有狠辣,有自嘲,也有嘲笑。 原以为多难对付,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吃五谷杂粮的血肉之躯罢了。 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李临渊突逢身体不适,计划便能提前了。 与申苏庆的这个计策,仓促间并不十分周全,但对付定北侯府足够了。 没想到正月十六的庆功宴还有这样一个惊喜,康帝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定北侯病了半月,京中流言纷纷了半个月。 有说定北侯身体垮了,不能胜任大军将领一职的;有说国舅爷和陛下十六当日有意为难定北侯府;有说定北侯恃功傲物不敬陛下,怕是会走三国时邓艾的老路。 总之,流言中心是定北侯。 中间也有其他的。 例如陛下的龙体明显见好,已经能连着数日临朝了;前几日国舅爷推举了龙骧将军曹正阳为御林军统领;房诸大人奏请了新年春耕事宜。 二月大朝会,许久不露面的定北侯终于出现。 病了半个月,李临渊瘦了不少,身上的朝服空空荡荡的,险些挂不住。两腮明显消了下去,气色虚白,平日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不复黑亮,走几步便要歇一歇。 有略通医理的朝臣瞥见定北侯隐隐发抖的双腿,摇头叹息。 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将军,身子怕是要废了。 定北侯的到来让许多人都觉得恍如隔世。 一些五大三粗的武将甚至在无人处悄悄拭泪。 这半个月期间,定北侯府谢绝一切来访,每日只有太医和大夫出入。 今日一见,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朝会是对去岁官吏考核定绩,陛下必定亲临。 吏部从年底忙到年初,定完官绩,还要拟定地方州郡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