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长安城飘起了雪花。 刚开始是一粒一粒的,然后变成鹅毛大雪。最先落到地上的雪花化成湿润的雨水,再落下的已经堆积了浅浅的一层。 玉树琼花,冰清洁白。 李二一身墨绿色大氅站在廊下,肤色在草泽湾被晒成了麦色,好在骨相出众,气势十足,罕见的墨绿色也压得住,反而衬得整个人更加英挺。 “二公子,侯爷请您进去。” 陈召从书房出来,对等在门口的李二说。 天上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冬的清晨,府中寂静一片,阖府上下都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他们三人醒着。 李二听见脚步声回头,眼见陈召出来,对他微微颔首后提步进了书房。 书房还是原来的陈设,只是有股暗暗的尘土味道。 李临渊在外数月,昨日刚回府,他不在的时候书房无人敢进。如今他已经回来,今日刚打开书房的门。他带去攻打西戎的大军还在长安城外,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落雪前回了长安。 “父亲。” 李二和李临渊还是很像的,刚硬的性子说不出卖乖讨好的话,数月不见,父子俩丝毫不见热络,打招呼都是淡淡的。 李临渊脸上挂着难得的笑意,上下打量着他。看见他行住坐卧没什么异样,一颗心才算真正放下。 “坐。”李临渊道,语气有难以察觉的温和。 草泽湾一战,他打的十分漂亮。数年前派他去燕勒城时,他和夫人满腹担心,没想到归来后人稳重了不少,这次在草泽湾也颇有章法,看来当初让他去燕勒城确实是个好的选择。 李临渊内心思索,看来得找机会好好谢谢沈重。 李临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李靖远却站在书房一言不发。 如今大军已班师回朝,凯旋而归,李二却像是有复杂的心事一般。 李临渊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他这般。 “二郎,怎么?” 李靖远抬头,问出自己的疑惑。 “父亲可知,当时草泽湾的粮草之困。” 李临渊点点头:“为父知道。”陈伯约率领大军与他会合时,已经把粮草的事告知了他。 “那父亲可知,给草泽湾送粮的,是鄯州知府的人?” 李临渊面色微愣,这个陈伯约未曾透露。 李二看见自己父亲的神色便知陈伯约只说了一半,于是补全了他没说的另一半。 “当时,粮草所剩无几,军中人心惶惶,我已经决定了亲去金城,谁知当天鄯州便送来了粮草。” 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当初的危急形势一笔概括。 想起当初的草泽湾之困,李靖远语气凝重了不少。 “鄯州仁义,但毕竟贫薄。他们运来的粮草实际只够十天的,车队中剩下的都是沙子,但对外宣称是二十天的,暂且解了大军的危困。此外,鄯州还在假粮食和真粮食的麻袋上都谨慎地做了标记。” 于是他安排陈伯约在众多将士面前演了一出戏,彻底镇下了军中的流言。 “直到后来守粮官失责,让‘粮草’被烧了,我便顺水推舟,把烧毁粮草的责任安到了西戎头上。” 听到此处,李临渊的面色已经可以称之为震惊了,谁知下面还有让他更加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