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西戎承诺的岁贡已是征伐北羌兵费的三成有余,陛下圣明,为百姓生息,才肯应允!” 谁知申国舅似笑非笑:“征伐北羌的兵费是内阁和陛下才知的,定北侯何以知道?莫非私下定北侯与内阁……”他瞟了瞟站在旁边的房诸,意味不明。 言下之意,竟是内阁首辅的房诸与军权甚重的定北侯私下早有勾结。 好,好一招趁机发难外加反咬一口! 房诸莫名被冤,亦是面色铁青。 李临渊内心气急,面色反而平静下来,手指在洁白的笏板上重重摩挲了两下,厘清了思绪,正欲开口辩白。 ——御台之上砸下一只明黄龙纹的杯子,在半空中划出锐利的弧线后洒溢出滚烫茶水,“啪”的一声,杯身触地碎裂,茶叶如星散落,水痕迸溅一地。 二人的正值以茶杯的碎裂结束。 申国舅最先反应过来,跪下请罪:“陛下息怒!” 文武百官亦是异口同声:“陛下息怒!” 梁康帝面色不悦,阴沉着神色拂袖而去,走下台阶的身躯微微颤抖。 明黄的衣料很快消失在群臣视线中。 天子的怒火,让早朝不欢而散。 紫宸殿,天子寝宫。 康帝身上还是早朝的龙袍,不过比早朝时,手肘部位又多添了几道褶皱。 之前的黄色手帕已被扔到桌案一角。 一身紫袍的申国舅站在桌前,垂首听着康帝的训斥。 “……你是国舅,皇后的胞兄,太子日后的倚重!李临渊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何必去跟一个武夫一般见识!” 申国舅沉默。 “他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一旦逼急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摊开,且不说他的唇舌如何,单就宁死也要守卫疆土这一项,就足够清流和百姓为他据理力争、著书立传了!届时文臣清流,百姓众口,你能抵挡得住吗!” “陛下,”申国舅抬眼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妹夫,眼神无畏,语气平静,“从臣踏入这朝局开始,已经将他人的意见置之度外了。” “好!好一个将他人意见置之度外!那你有没有为太子想过,为皇后想过!国舅爷是个文臣唾弃武将不服之人,你让皇后的百年名声怎么办!让日后的太子怎么办!” 提及早亡的妹妹,在外以诡谲多智闻名的申国舅垂下了头颅,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苦痛的裂痕。 像是烈日下干涸已久的大地,难得有亲情的泉水流过,虽能滋润皴裂,却也翻起往日的疼痛和不适。 康帝元后谥号恭孝,乳名阿芸。阿芸自小乖巧,贞静聪慧,十五岁时名动京城。 申家虽是望族,可他与妹妹都是身出旁枝。父母早亡,很久之前他就带着妹妹度日,二人相依为命。他长妹妹许多岁,照顾她亦父亦兄。 后来因缘际会,他把妹妹许配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阿芸温柔聪慧,文采样貌样样出众,配陛下也绰绰有余。婚后二人琴瑟和鸣,便是先帝和太后也多有称赞。 只可惜阿芸红颜薄命,与陛下成婚不满十年就撒手人寰。之前虽有孕育,可活下来的孩子只有太子一个。所幸陛下是个重情义的,后宫佳丽不少,依旧不忘结发之情,登基后不久就封了嫡出之子为太子,也未再立后。 阿芸已经去了,虽然还有陛下,但陛下还有其他儿子。他是太子的嫡亲舅舅,便是要全心全意为太子打算好以后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