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越河里的水欢快地流淌着,碰见石头的阻拦,生出几朵白色的浪花,打着旋儿走,调皮得很。 清凌凌的水面倒映着岸边刚长出红叶的排排枫树,秋天万物硕果累累,令人打心眼儿里高兴。 几个媳妇婶子在水流和缓处的大石头上洗衣服,打上胰子,搓一搓,用棒槌敲几下,张开放在水里漂洗。 手上不闲着,嘴上也不闲着,最爱唠唠家长里短。 “老花家的小闺女前几天从城里用门板拖回来的时候,进的气儿少,出的气儿多,眼瞅着不行了,只等着办后事…” “嗨哟,她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有,办什么白事儿,谁给她磕头,卷个席子埋了就行。”一下垂三角眼,高颧骨,黄黑瘦小的妇人拈酸拿尖。 “老田家的,你有本事当着人家老子娘的面儿说这话,看人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平日里,村中的大家都看不过老田家的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如今又让人找到话柄,可不得好好说道。 “就你们老田家儿子多,穷得娶不上媳妇,连裤衩子都是破的。” “什么娶不上,我们是要等好的,总不能花家那种小傻子都要吧。裤衩子破?那是我家儿子们本钱足,撑破的!” “咦,不要脸,不要脸。” 众人本来跟田家婶子有些距离,见她说话恶心,纷纷又将石头往上游挪了挪。 而她们话中的主角花小药,此时也正拿着衣服准备到河边来洗。 言及花家,田亩多,人勤快,在东西河村里算是富庶的。只子嗣缘上有些奇特,花婶子闺名沈香兰,十七岁嫁到花家,十八就生了个大儿子,村里人道她好福气,紧接着陆续来了六个闺女,村里人改道她儿子好福气。 花小药是老来子,沈香兰怀她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年纪大孩子多,本不打算再要的,吃了打胎药,生命顽强,没落下。生产时难产,耗得时间长,孩子生出来发紫,好不容易救回来,大夫说以后脑子可能不太灵光。 好在花家有耐心,且舍得花钱,将人养的不错,圆圆的脸瞧着肉嘟嘟,大大的杏眼扑闪扑闪,睫毛长又翘,眉毛前浓后淡天然野生,嘴巴不涂自红,小巧的元宝耳配着乌黑浓密的长发,端的是可爱娇俏。 加上衣着打扮得干净利落,外观完全看不出有问题,说话正常交流没问题,多少带些孩子气也不打紧。 前几天好好一个人出去干活,不知道为什么落水,失魂落魄地被送回来,发起高烧。 去城里的医馆诊治,人家说省点钱,回家好好伺候几天吧,没希望了。 村里的牛车听闻小药的情况不肯再拉,怕死在车上不吉利,影响以后做生意。 哥嫂和陪着去的亲戚只好将小药裹几层被子,放在门板上,轮流将人拖回来,泪抹了一路。 花家姐姐姐夫们能回来的都回来守着,准备送最后一程。 没想到小药隔天烧就退了,头脑也清醒许多,喝得下稀粥,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病刚好,家里人都不让小药劳累,多注意休息。 但小药心里有事儿,躺着烦躁,得干点活儿才感觉活得真实。 今天才等着父母、哥嫂出门后,起来收拾衣服,准备洗了。 就在发烧期间,花小药仿佛经历了另一番人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前世。 她不再为东西河村的花小药,而是现代夏国门海市的花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