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柔看了一眼水盆里的大白菜,心说:然后呢?然后结婚,生孩子,喂奶,休息三年,又出门卖鱼蛋? 人生总是在确定和不确定中反复摇摆,直到俞凤枞上楼,将宗政柔从哀戚情思中拉了出来。 刚刚看她上了三楼,但不确定她住哪一间,不好意思一家一家去拍门问,宗政柔正好就开门了,因为她差不多准备好,现在开始准备水桶等杂物了。看见俞凤枞,没什么好声气,“你怎么来了?” 宗政柔抬头,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做衣服?”是含着挖苦和讽刺的。 “做衣服,你招待吗?”俞凤枞便也这么回答。 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宗政柔正想说不招待,就听见俞凤枞开口,他说:“八套西装,八件伴娘裙,接单吗?” “请进吧。”——在自己家里,宗政柔没什么好怕的,床上有剪刀,地上有菜刀,操作台上还有裁衣服的大剪子,她站在缝纫机边,说:“什么样式的,直接提要求,我们给设计版图,是另外的费用。” 俞凤枞点头,“拿出个轮廓方案来,设计费我们也出。” 设计费也出?宗政柔道:“那你等着,我这里有几张手稿,你等着。”她自自己床头拿出一沓手稿,“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晚装式样,你选吧,看想要哪款。” 一张张的,有模有样,俞凤枞自己比较喜欢这种抹胸式的芭蕾晚装,不过不确定俞凡时的想法。他说:“你有时间做衣服吗,是要出去摆摊?” “对,摆摊,毕竟要生活的。”看他迟迟没决定,宗政柔说:“定不下来就拿回去研究,研究好了告诉我,我在广东道卖鱼蛋,你知道的。” 不想留客,也不打算留客。俞凤枞说:“你不怕我不找你了,还骗走了你的设计图纸?” “随便吧,现在它们一文不值。”宗政柔从她一个同学那里听来的,那个同学说:“在你成名之前,你的作品摆在卢浮宫之前,任何惊世骇俗的设计都一文不值。” 这姑娘气还没消,俞凤枞也不知如何去哄,又不是自己女朋友,买一束玫瑰花,送一个手袋就能好。两人这样的关系,不上不下,不远不近,说白了,是毫无关系。 “那好,我先拿回去,定好了再来找你。” “请便。”宗政柔完全不想留客,受够了这些体面人虚伪的面孔,想有教养时风度翩翩,不想讲道理时市井之徒都不如。 她也不想讲道理了,说:“家里没有水,见谅。”连水都不想倒一杯,她确实也没准备水,刚刚自己渴了,喝的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