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洗漱,对面的走廊上也传来‘咔哒’声。隔着两层护栏,侠客站在那。 “早上好。”他朝我挥挥手,笑得像一个具象的春天。清朗的声音在空荡的二层回响。 我弯弯眼睛回应他:“早上好。” 他的笑意却愣在半空,看向我身后。不用回首我也能听见库洛洛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被撞破的尴尬取代了看见侠客的好心情,我叹了口气继续朝盥洗室走。他俩很聊得来,还在隔空寒暄,互相问候。 冰箱里的美味三明治已经所剩无几,想必今天就能吃完。 我这时候忽然想到了安科的话,觉得不无道理。这场大雪一下,加上徒步到斗兽场的距离,我连出门的念头都没有,只想躲懒在家练。 然而库洛洛用完早饭,自觉地往外走,硬生生燃起我的斗志。 他真是讨厌。 好在流星街的冬天里,大雪并不常见。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在新年到来之前,我们上了一个小等级。时机仿佛精心挑选过,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和安科正坐在餐桌旁等待。 “生日快乐,小伊~” 安科头一回像真正的长辈那般坐得笔直,道贺的语气还是说不出的轻佻。 “谢谢。” 我猜到他们会来,如今只是坐实了,没有太多的喜悦。我在父亲身旁坐下,给他们介绍侠客。父亲微微颔首。 壁炉里哔哔剥剥燃着柴火,我们沉默着用完了丰盛的一餐,然后安科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漂亮的巧克力奶油蛋糕。 父亲熄了顶灯,点上蜡烛。微弱的烛光下,他的眉眼弯了些,柔和异常,“许愿吧。” 大有圣人抚摸迷途羔羊的错位感。这时候,哪怕我告诉他想要月亮,他也会不迟疑地摘下来。 按父亲的脾性,递给我之前还会裹上缎子,以防拿着凉手。 我暂时不想要月亮。 往年我都能早早构思好,预备在这一刻毫无波折地念出,再等待他们为我实现——作为独属我的仪式。但今年,想要的东西变得极多,又好像什么都不要紧。 我希望妈妈陪我过生日,父亲能找回她吗?即使可以,会打扰她吗? 七年前的今天是我和母亲的初遇,如果一方不期待团圆,重逢就没有意义。 我扫过烛光里的众人,扯出笑脸:“一起许愿吧。” 我闭上眼睛,手指交缠放在身前,嘱咐道:“念出来就不灵了。” 这当然是胡诌。 我清楚世上根本没有神明。我的愿望没人能实现。摘月亮不是毫无门路,可要怎样才能扭转一个人的心意呢?我不想许愿,念出来只平添父亲的难过,他已经够好了。 不如掰碎,分给他们每人一点信念罢。 “呼——” 我吹灭了蜡烛,空旷的厅里只剩炉火亮着。我们的影子张牙舞爪地长大了。 父亲和安科还有事要处理,没有逗留太久。不一一检查也能知道,他下午又填满了房子里所有能塞东西的柜子。 他的离开一下抽掉了我身体里所有的骨头,我好像只剩一滩烂肉,无法支撑躯体的行动,选了个相对优雅的姿势一头栽倒在炉膛旁。 很快闻到一股焦糊味,应该是位置离火太近了。随后就感觉有人扯着脚踝把我拉远,像从垃圾山里扯出一整包厨余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