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看,这地方不大,名字却大气,叫“天阙”,还未进门,就能听见客堂中的说书先生洪亮的声音,她想起,在长洛郡听书的那间客栈似乎也叫这名。 凌昭习惯爬到高处坐下,一张方桌,一把椅子,他占了椅子,为防宣禾乱跑,抱着她坐在膝头。桌前置着果盘,她专心剥着葡萄吃,该听的却一点儿不落下。 “三月初五,各仙门修士聚于燕山,那叫一个热闹!这新鲜事嘛,自然也少不了。” 宣禾听那说书的一一例举了。 “头一件还得是永陵陆家的大公子上燕山求亲,这不就不得不旧事重提了,要我说,十年前陆家的祸事恐有误会。大伙都知道啊,那燕山的姑娘和陆公子什么关系啊?用咱们凡间的话说,可不就是定了亲,宣禾又有什么道理对陆家家主下手?哎,如今人已故去,是误会也难解咯……” 宣禾拧着眉将嘴里的葡萄咽下去,吐吐舌头,这葡萄真是酸。身后的人默不作声,她有意捉弄他,捡了颗葡萄剥干净,转身送到他嘴边。 凌昭向后仰,往她手里看了眼,才抬手接了她的好意,丢进嘴里。 “还有一桩事嘛,消失了近百年的桓真也在燕山现了身,大抵是想通了,终究要回伴月宗接管宗门。从前在阳春宴上出了那样的丑事,她和青云宗的凌昭必定是不成了,只不过,嘿嘿,凌昭也去了燕山,近来还在长洛郡有过消息,见过他的人都传,他身边多了个亲闺女,这么说来,当初那段日子,他破境渡劫时怕不是把情劫也渡了,可惜不知孩子她娘是何方仙子。” 凌昭也拧了拧眉,看来这葡萄是真酸。 宣禾深知人言可畏,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唐珂这一计造成的后果恐怕比她想的还严重些,害凌昭失了自由不说,还毁了他的清白。 她难得有了愧意,又剥了个葡萄准备自我惩罚,刚到嘴边就被凌昭夺走了:“没熟透,吃这个。” 她手里多出一颗樱桃。 一箩筐的艳文轶事说完,人已散去大半,底下又谈到浮灯市的偷盗一案:“岳中云盗走秘宝阁的令牌被押进大牢,然而士卒看守不力,让人跑了,牌子至今下落不明。至此流落人间牌子共有三块,日前有风声,其中一块就在咱们九昌郡,看样子,是要热闹起来咯……” 此时宣禾算是明白了,假说书真传信,这天阙是个探情报的地儿,只不过能公然让人听去的消息真假参半,不可尽信。 半晌,一小童上楼添茶,擦干桌上的茶渍后,抹布底下漏出张字条,他把布往肩上一搭就若无其事退下了,凌昭拿起那字条平整展开。 宣禾盯上了它。 “明夜丑时,萧承运于安唐会春楼宴客。” 萧承运,这三个字乍然出现,宣禾脸色骤变,竟然是他? 凌昭来九昌郡为的究竟是什么事?她一时拿不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