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片。 握着瓷片的手腕细白无力,若细细看去还有些颤抖,可那块瓷片分毫不让,赵嬷嬷只试探着往前微微一探,颈项间顷刻就划出了一条歪扭的血线。 杨夫人脚下一软,忙扶住身旁人的臂弯,抖着声儿道:“反了,反了天了,卢氏,你还想杀我的人不成?” 卢氏的一双眼静如深潭,仍旧是一副充满了书卷气的端庄模样,可潭中却好似燃起了一簇烈火,亮得人不敢逼视。 “我有什么不敢的,”卢氏握瓷的手越发紧,力道越发大,赵嬷嬷生怕丢了小命,维持着那个朝前冲撞的可笑姿势,额上冷汗糊满了双眼也不敢动弹。 “若母亲再伤炽儿,我什么都敢。”卢氏道。 她一向文弱,此时却不知哪里迸发的气力,竟硬生生将赵嬷嬷按跪了下去。 她不肯也不敢放人,哪怕杨夫人已经松了口,许诺定会好好惩治擅自弑主的赵嬷嬷,她也紧紧捏着手中那块碎瓷,牢牢搁在赵嬷嬷脖颈之间,分毫不肯退。 那副模样,仿佛她这个做祖母的要再靠近一步,也要送出半条命似的。 可卢氏听了只觉得好笑,她嫁给萧裕前,父母便提点过她。萧师兄虽家道中落,年少坎坷,但其人琼姿玉貌,人品贵重,又有治世之才,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 只可惜有一对自怨自艾,沉浸在家族往日荣光不可自拔的蠢钝父母。 萧老爷觉得为妻族所累,此生无望,终日浑浑噩噩,杨夫人智谋不多,耳根子软,便又一心想要借这个才学出众的长子,去挽救她大厦已倾的父族,去拯救她那流放苦寒的父兄子侄们。 卢氏咽下胸中的哽咽之声,瓷片的另一头已然扎进手心,愈是剧痛,她心内越清明。 她父亲错了。 与这些人同处一个屋檐之下,又有恭孝的名头压着,并非是她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两厢对峙许久,杨夫人双腿几乎快要站麻了。 她不明白卢氏在僵持什么,正要出口缓和几句,屋外突然响起噪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没等杨夫人细听,外厅紧闭的房门猛然被什么人一脚踹开。 几名挎刀挂印的官差气势汹汹地闯入,一旁跟着满头大汗一脸惨白的紫苑。 紫苑跑得太过急切,此刻口中不断漫上血腥气,胸口闷疼,说不出话,只朝着卢氏重重点了点头。 杨夫人这才回过味儿来,惊疑地看向卢氏:“你报了官?!” 卢氏却不看她,只指着地上的赵嬷嬷,朝前来的官差道了原委,待官差们将赵嬷嬷压走后,另一行人也回来了。 杨夫人还在犹自震惊,就又听到被卢氏遣出的另几人又进来回话。 “少夫人,最近那家医馆大夫伤了腿,来不了,奴婢同他细说了小公子的伤势,开了好些药,已放在马车里了。” “少夫人,东西两个厢房的东西都收好了,别的也一早运到了温泉庄子,不剩什么了。” “车架也备好了,也找了咱们相熟的镖局来人护送,少夫人可是要现在走?” 卢氏点了点头,道:“将这屋子里的东西收一收,即刻便走吧。” 杨夫人被这一连串儿的事打得措手不及,脑子都快糊涂了,只知不能放她走,且不说夜半逼走儿媳这恶名要遭人耻笑,就是萧裕回来了她也无法交代。 “等等,你这是要去哪儿?”杨夫人伸出手拦住了她,几个体型粗壮婆子也随即将门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