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承影进城之后,先去柳树胡同转了一圈,仍没有任何发现,便转身去了北镇府司的昭狱。
值守的校尉查看了腰牌,赶忙行礼:“见过千户大人!”
“我要见工部右侍郎左良辰。”
“大人请稍待!”
不多时,两名校尉压着一人过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人架着一人。
这人头发蓬乱,满脸血污,一眼望去,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他的双腿一直在颤抖,身后两人一松手,便直接软倒在地。
“你是左良辰?”
地上这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正是本官!”
徐承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人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样了,可想而知,这些天他受了多少酷刑。
“我是锦衣卫东司房千户徐承影,现在全权负责你的案子。”
“呵!”
左良辰眼中露出一丝胜利的讥笑,道:“又换了一个徐千户,孙千户去哪了?”
徐承影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孙千户另有要事,你无需过问。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左良辰眼中的讥笑慢慢变成愤怒,道:“如实回答?在你们这个地方,如不如实有什么区别吗?鹰犬误国,鹰犬误国啊!”
此刻,徐承影很理解他的心情,并不打算和他计较什么。
“有人弹劾你贪墨治河款三十万两,可有此事?”
左良辰挣扎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可是,治河款确实出现了三十万两的缺口,你是主要负责人,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左良辰趴在地上,苦笑道:“徐千户,你可知弹劾老夫的人是谁?”
徐承影点点头,道:“看来,你有话要对我说。”
“本官行的端,做的正,在朝为官二十宰,经手的工程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若是贪图钱财,会窝在那个小院子里吗?”
“不错,你住的地方确实不符合你的身份,从这一点来看,我更愿意相信你是个清官。”
“徐千户,你再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为何从来没人弹劾本官贪墨?本官已经五十岁了,常年在外奔波,这双腿愈发不中用,每逢下雨阴天便下不来地。这一次疏浚运河,应该是本官最后一次主持工作,可偏偏在这时候,有人上书弹劾?”
徐承影想了想,说道:“或许你一辈子清廉,临到退休,想给自己赚一笔养老的银子。”
“老夫不想与你呈口舌之快,你可知,这次疏浚运河的初定人选是谁?”
“如此说来,你不是第一人选?”
左良辰摇摇头,道:“起初定的,乃是工部左侍郎赵炎。”
“为何后来换成你了?”
“赵炎当时刚刚完成神道修缮的工程,不知被谁得知,他做了一笔假账,从修缮款中偷吃了三万两银子,消息一出来,顿时闹的沸沸扬扬,在当时那个节骨眼上,陛下不放心让他出任如此大的工程,就临时换成了本官。”
神道就是从京城到帝陵的一条路,理论上,这条路只有皇帝祭祀的时候才能走,但是总有些人能打通关系,一来二去,道路损耗愈发严重,隔三差五就要修缮一番。
徐承影说道:“你是说,当时已经确定他是负责人,上任之前才临时换成了你?”
“不错,当时赵炎甚至已经把很多准备事宜做好了,比如说修筑河堤所需大量石料木料,他都已经和货商谈好了。”
“你们工部疏浚运河,为何不自己组织人手采石伐木?为何还要去外面购买?”
“你不懂,若是工部组织壮丁去采石伐木,人手根本不够用,况且时间也来不及,这些货商却有办法保证石料木料按期供应,而且,所需要的费用并不会比自己采伐高多少。”
徐承影隐约感觉这其中有故事,便问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