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两旁都是些长得差不多的民房,一间一间好似无穷尽的样子,太阳在身后渐渐沉没。 “你很想上那座山吗?”许袂忽然说。 周曼侬回身望了一眼那座山,仍然蓊蓊郁郁,浸泡在绚丽的余晖中,“难得来一趟,不上去看看是不是很可惜?” “其实霖安离琅里并不远,那座山也没什么特别的。” 周曼侬睨他一眼,“你是暗示我,只要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吗?” 许袂不知道她怎么解读出这个意思,轻咳一声,“总之──” 周曼侬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她接起来,“喂”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许袂不知怎么能感觉到,她的心情突然变得躁郁起来。 “嗯,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不用等我了,大家先回去吧。” “老师你也不用专门等我,我会自己回去的。” 那一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周曼侬的眉头拧起来,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许袂听到她说── “老师,我成年了,画室也没有对我安全负责的义务,不用你担心,我会自己回去的。” 说完,她没等到对面回复,便粗暴地按掉了通话。 周曼侬挂掉电话后,心头蒙上一点阴影,忽然有一丝后悔和不安,不该提醒他这点的。 说真的,她不相信李昌真敢对她做什么,这种人她见多了,顶多见缝插针地占占便宜,她骂过他,他应该有所收敛才是。周曼侬现在就把李昌当成生活中一件不得不忍受的恶心事,比会咬她十几个大包的蚊子更恶心一些,但除了隐忍,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两人又一起走了一段路,周曼侬胡思乱想着,许袂则一直没出声,蓦地他停下脚步。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很有意思的对联?” 周曼侬都没意识到走到这里了,望左前方一瞥,“哦,是的。” 许袂手插在口袋里,出神地望着眼前端肃古朴的灰色建筑,门口石柱上隽刻着两列草书大字。 上联:但做得来皆事业。 下联:若推不去即因缘。 周曼侬见他看这么入神,问道:“怎么,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吗?” “不是没来过,”他转过身来,“只是以前都没注意过。” “那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竟然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周曼侬感觉许袂安静得十分讨人喜欢,到了择路的时候,会先行一步,他给人一种恒定的感觉,好像跟着他,不需要怀疑选的路会不会有错。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终于走出这片衖堂,到桥头的时候,霞光满天,揉杂了许许多多金的粉的色彩。他们站在桥上回望那座临水的白房子,矗立在青幽幽的水中,砖墙上覆盖着杂乱无章的爬山虎和野藤,底下的石头缝也顽强地钻出杂草来。 许袂在这时开口:“你们宿舍,还是没有热水吗?” 周曼侬想借助一些别的什么,把那点阴影甩到脑后,他这句话刚好起到了这份作用,她笑了。 “你是想问,我晚上还要不要去你家洗澡?” 许袂应了一声,莫名觉得这听起来很暧昧,好像他们的关系已经十分熟悉亲呢似的。 “你如果要来的话,现在去吧,我奶奶想你来家里吃晚饭。” 周曼侬颇感意外,“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