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索注意到邓艾眼角闪亮,竟有泪光,忍不住问道:“不知邓参军是心有不甘,还是思念亲人?”
看到邓艾慨然长叹,关索突然想到些什么,忍不住问道:“我知邓参军之令尊早年亡故,不知令堂是否尚在?”
听到关索提及母亲, 邓艾不由得鼻子一酸,垂泪道:“先母已故去七年……”
“如此,着实令人惋惜……”关索亦是感叹了一句,随即悠悠地说道,“我知邓参军年少时便随宗族一同迁往汝南,只因家境贫寒,便替人放牛为生。尽管如此,邓参军仍能奋发图强, 想来离不开令堂的激励!”
“关, 关将军为何知道这些?”邓艾不由得大感诧异。
关索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还知晓,邓参军十二岁时曾随令堂前往颍川时,有幸读过陈公太丘碑文。更因其中‘文为世范,行为士则’二句,参军便自名邓范,字士则。后因宗族中有同名者,参军方才改为如今姓名表字。”
“这,这……”邓艾几乎惊得目瞪口呆,关索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地这么清楚,自己可并未向多少人提起啊。
当然邓艾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看到邓艾满脸的不敢相信,关索则淡淡地说道:“想来邓参军不用邓范之名,也是迫不得已吧。”
邓艾长叹一声,他们邓氏虽然也算新野一带的大族,但邓艾一家只能算十分偏远的旁支。加上邓艾的父亲早年亡故,邓艾自然在家族中毫无地位可言。同宗青年有名邓范者,其父不希望邓艾也用此名, 故而对邓艾加以逼迫。邓艾本身虽然极不情愿,但不希望母亲收到牵连,故而只能照办,此事也成了邓艾心中的一根刺。
“我虽为关家庶子,但身为关羽之子,也曾得到先帝、三叔、诸葛丞相等人的器重,并不担心仕途,与参军相比,可谓十分顺利。”关索感慨完后,又对邓艾正色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出身寒微,并非耻辱。我早年便听闻邓参军事迹,便敬重参军百折不挠之志。参军少年便志向远大,勤学苦读方有今日之才,当真甘心死于此地?”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关索……”被关索屡屡触及心事,邓艾嘴上不说,心中则是感叹不已。实在想不到比自己还年少的关索,竟如此擅长抓住人心。
“贾梁道、曹睿虽对参军有知遇提携之恩, 但若论器重, 未必胜过我!”关索微微笑道,“想来参军在汝南还有妻儿,我可即刻派人将其暗中接至荆州,助参军与家人团聚。”
邓艾脸上黯淡,心中虽有动摇,但仍无法做出决断。关索亦不着急,仍是好言劝说:“我知参军心中仍对曹魏怀有愧疚,然曹休之败,参军受俘,皆是魏军将士对参军并不信任之故。”
关索说到这里,更是森然问道:“今日若是换作他人处置参军,参军还能幸免乎?”
邓艾一时语塞,也是真心佩服关索的气量。自己原本就是一个不出名的屯田小吏,魏国将士中能重视他的屈指可数,而关索身为季汉重臣,却苦口婆心劝降了这么久,换个脾气差的,自己怕是早已人头落地。对于执意不肯归降者,不杀才是怪事。
而且关索最难得的,是始终没有一副很强的官架子,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年轻,当官年数有限,或许也有其他的原因在里面。而关索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让邓艾始终感到十分舒适。
“参军大可放心,今日无论参军降与不降,我都不会加害。”关索并急着让邓艾现在做出决断,依旧以礼相待,郑重地说道,“只是以参军之才,我实在难以将你放归魏国。参军若愿效仿苏武,我亦不会强求。我关索在世一日,大汉境内,定会有参军容身之处。”
这时,天上传来乌鸦的鸣叫之声。关索仰头一看,方才发现天色渐黄,日薄西山。而不远处的汉军队伍中则是炊烟袅袅,想来晚饭都已经备好。拼杀了一个早上,关索此刻也觉得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