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脖子上套着铁链,一瘸一拐地被拽上射击场,身上仍穿着一月前那件新衣,只是白衬衫脏污破损得不成样子,裤腿上破了几个血洞。 李耘放下枪,眼睁睁看着张小二走向靶位,成为他的活靶。张小二眼角泛着泪光,嘴唇动了动,好像在叫他叔。 射击场被乌云笼罩,所有人的情绪都陷入低迷。他们只是连枪都没扛顺手的新兵蛋子,却要被迫将子//弹射向活生生的人。 枪声和惨叫猝然响起,回荡在射击场上空久久不散。军团长拔枪直指一名年迈的俘虏,一枪穿喉,冷静地把枪别回腰间。 克服心理恐惧和作为人的同情与怜悯是每个新兵的必修课。战场上,生命的消弭就是一瞬间,同情敌人就是牺牲自己人。 见新兵迟迟不动手,军团长痛骂他们是没有用的怂蛋,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不如趁早卷铺盖走人。 在军团长的痛斥下,一个新兵握枪太紧,不小心擦//枪走火,打出第一枪。 随着第一声枪响,此起彼伏的枪声越来越激烈,战友们像品尝到第一滴血的小兽,骨血里的贪婪与狂热冲破心理屏障沸腾起来。 新兵的枪法良莠不齐,无法像军团长一样一枪了结俘虏。枪法好的打出三四枪,才勉强打穿俘虏的心脏。枪法差的往往一枪射不中要害,子//弹可能落在任何地方,有时是手掌,有时是眼珠。 俘虏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打烂,从皮开肉绽到肢体断裂,在绝望与死气之下,新兵的欢呼显得更加疯魔可憎。 射击场上的连天惨叫随着一个又一个俘虏倒下而淡下去,直至重新归于寂静。 站着的俘虏只剩下张小二一个,而李耘的枪还没上膛。 军团长盯着李耘和他的俘虏,不耐烦地往空中射了一枪。 听见这声枪响,新兵们的热血冷了一半。在边防部队的这些日子,他们早已将对上级的敬畏刻进骨子里。 见李耘仍然没有动作,军团长向他走来,皮靴与水泥地面相撞,有规律的节奏声愈加沉闷和强烈。 李耘同寝室的战友不愿他受到惩罚,在军团长走近前率先朝俘虏开了一枪,击中张小二的小腿。 张小二痛哼一声,单膝跪下,痛苦地捂着伤口,抬头用那双涉世未深的眼睛向李耘求救。 战友端起枪,准备打出第二枪,却听见李耘的子//弹抢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俘虏心脏。 张小二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随后眼神涣散,身体往后倒去,最终坠入水泥地。 这是李耘杀的第一个人,他发誓也是最后一个。从那天起,他主动申请远离前线,当炊事员也好,当司机也罢,只要不杀人,他什么都愿意干。 汽车后座,李耘被孟溪搜查全身后五花大绑,眼看没有逃生的机会,他放弃抵抗和算计,靠着车窗打盹。 射击场上的那一幕在梦中重演。 “二娃快跑!”迎面灌进车里的冷风让李耘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发现孟溪拉开车窗危险地看着他。 “原来你会说中文。”孟溪将缚着他双臂的绳索扯得更紧。 “你也没问我会不会。”李耘想揉发痒的眼皮,但是双手动不了,只能用力地眨了两下眼。 “过关隘时你来开车。”秦昭从后视镜里盯着他,狠厉的眼神令他心头一跳。 从军多年,双手染血的人李耘见过不少,他们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你面前,铁锈味的杀伐之气也令人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