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的,极其微弱的光,连眼都不曾眨过。身后的陈香扇安然睡去,浅浅的呼吸吹散尘世的浊。 咚咚—— 有人踏过木阶谨慎前行。 越然岿然不动守在陈香扇的身前,他听着脚步声靠近,看着银白的刀剑穿过门缝向上抬起。直到木门嘎吱嘎吱响起,厉不寐踏进屋来,恰与床榻正中坐着的人四目相对。 竟是越然。 厉不寐有一丝胆怯,越然却抬手示意厉不寐噤声。一瞬间不寒而栗,厉不寐从眼前人的一举一动中望见生死。可他的生死状已立,这一行只剩孤注一掷。 越然不为所惧地转眸掖过陈香扇的被角,轻道了声:“没有人能打扰你的美梦,安心睡吧。” 语毕,越然眼睛余光中点在脚旁的香,落下了一段长长的烬。长刀忽起,九万里化作鲲鹏直冲厉不寐而去,杀意藏于刀锋斩断了屋内最后一缕微光。 从屋内到屋外,厉不寐总在下风游走。 彼时,已察觉到不对劲的牛头引着赤芍奔来,正瞧见越然将厉不寐逼进走廊的尽头。随后,更多的刀剑声从楼下传到了这里。越然便一声令下:“赤芍进房间。其余人切勿伤及无辜,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是!”众人异口同声,赤芍与牛头相视一眼转身别过。 屋门开合,越然打得厉不寐从三楼的窗口翻了出去。可既是金明舫将事做绝,他就再没有留情的余地,越然不曾犹豫地跃过窗台斩尽杀绝而去。 “你还要逃吗——” 许久之后,越然飞檐截住厉不寐,两个人对峙在一座雕梁画栋的房上。越然说:“据我所知,半月前你与赤金那一败,巩元本想杀了你。不知你是靠着什么法子,保下这条命?又是用什么胆量再次踏上这条路?” 厉不寐笑而不语。 他的笑好似在嘲笑越然,又好似在自嘲。 厉不寐作为这场棋局众多棋子中的一个,总要将自己落定在横竖十九道线,所汇出的三百六十一个点的其中一点上。这是他的使命,是为金明舫最后尽的忠。 厉不寐望向天际,看鸿雁往南方飞去,他说:“小子,你别得意。新朝来了,秦百家与陆坛明可不一样。他说的天下大同,人人为公,我不懂,但我知道江湖要变天了,这份投名状必是我们舫主来投。金明舫的生死客,很快就到。小子,你跑不掉——与那画师一同死去吧,你们到时还能做一对同命鸳鸯。” 废话真多。 越然不可一世的笑,刺伤他的脸庞。 厉不寐提刀踏来,却被越然强有力地挡下。越然望着近在咫尺的厉不寐没有半分波澜,他嘲:“不一样又怎样?” 厉不寐挥出三招两式,越然都一一接下。他在最后一刀刺出前说:“离开长安前,有位老者曾告诉我,纵使王朝飘摇,可江湖仍是那个江湖。不要失去信心,你们的路还有很长……厉不寐,我今日就与你说,金明舫的路到这儿了,而汇林苑的路还有很长。多行不义的是巩元,他欠了那么多恶债,也该还了。” 厉不寐死在太阳下山前。 这时间,斜阳夕照,陈香扇的梦里照进一道金色的光。 赤芍站在房间内听见窗外传来几声哨响,她垂了眸,抬起步子往门外走。临关门前她的眼神留恋于床榻之间,她想不明白,越然为何要默默揽下一切。 将她安放在无风无浪的孤岛中,真的好吗?随着视线阻隔在门外,赤芍悄无声息地离开。 混乱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