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做成此事,向抚南司复命。
可是,盗取一两件物什容易,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盗”走,再送往遥远的北境,这其中牵涉的关节不仅繁锁,更容易横生枝节,随时有事情败露的风险。
而经过此事,韦道安也逐渐明白,自己一日为暗桩,就终身难以摆脱抚南司的操控。
而且,依照眼下的局面,抚南司的要求会越来越过苛刻,今日要盗神臂弩,明白就可能要他去盗床弩,甚至是城防图等等。
迟早有一日,他会东窗事发,身份败露。而到了那时,自己这一家人只是辽人的弃子罢了。
此时,韦道全也想起了从小就听祖父与父亲提及过的身世。想那韦家之祖韦业全也曾尽心为辽国效命,但其后人却因渎职差点被灭族,最终被发配到这异国他乡作暗桩,百余年来一直干着这见不得光的勾当。
归根结底,韦氏一门只是辽人手中的工具罢了。
欲想不再成为辽人的工具,真正光明正大地活着,就必须彻底摆脱抚南司。这个想法,也非韦道全一时一日之念,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罢了。
事实上,从三年前开始,韦道安就一直在谋划和准备着“遁形”之事。
为此,他暗中转手了部分店铺,并将所得的银钱悉数换成了黄金,打包好后藏于宅中。时至今日,已有数百两黄金之巨--这些钱足以让他无论去往何处,皆可保一家人生活无忧。
此外,韦道全还暗中让行事机敏的二儿子韦宗敏去往汴京,买下了一处宅院,作为日后入京所居之地。
对于为何要迁往京城,韦道全反复考虑过。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要想彻底避开抚南司的耳目,与其躲到偏远之地,倒不如去往最繁华之地。
一则,汴京城人口过百万,自己一家一旦入城,正如滴水归海,飞鸟入林,即可藏于无形;二则,抚南司的人很难想到韦家人会逃往此地,而且汴京乃京畿之地,首善之区,辽人亦不敢轻举妄动。
而经过与抚南司这些年的打交道,韦道安知道,尽管辽人在大宋各地皆设有暗桩,但抚南司与署下各处暗桩皆是单线联络,各暗桩之间相互并不知晓彼此身份。
这意味着,只要避开抚南司的联络人,韦家人的真实身份和过往所为即可被彻底洗掉。
不过,正当韦道全意欲举家脱逃之际,一个人的意外出现却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依照惯例,每隔三个月,抚南司的密使会来到山阴县,在韦家经营的杂货铺,以事先约定的暗号和韦家人联络。
所以,尽管韦家人历经五代,生意早已涉及各行各业,甚至酒楼茶肆也开了几间,但这家韦记杂货铺却一直留着。
而且,每逢桃浪、荷月、桑落、暮岁这四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韦家长房的当家人皆会在这间杂货铺中坐镇。对外的说法则是:韦家自杂货铺起家,历代皆不忘根本,谨守初念。
而抚南司每次所遣之人也并非固定,往往二三次之后皆会换人,而且每次来人皆不会过夜,当日即走。
但大约在两年前的桃浪之月,前来联络之人却有了变化。
此人不仅连着来
了三次,而且每次皆在韦家宅院中住了三日,白日里却不知去向,只有日落之后才归。
而当此人于桑落之月第三次前来之时,他竟然在韦家盘桓了近一月时间,行踪诡秘。
韦道全隐约感觉到些许不安,却又不敢询问其中缘由。直到此人第四次到访之时,韦道安才忍不住以有违惯例之由问询此人。
这不问不打紧,一向才得知,此人并非一般的密使,而是抚南司副都详稳,乃当年耶律德未的五代孙,名唤耶律余洪,是妥妥的大辽皇族。
抚南司的皇族亲自前来,而且还连来了四次,这不禁让韦道安心里一惊。
他心里暗想,莫非是自己欲脱逃之事败露了?可转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