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止。
“叫前辈吧。”亥言在一旁对着翠荷挤了挤眼,“可别叫师公,不然你就成我晚辈了。”
“哈哈哈。”无涯子忍不住也笑出声来,“叫什么皆可,也别难为这娃儿了。你就随小师父叫老朽前辈便是。”
“是,那多谢前辈了。”翠荷连忙一边施礼致谢,一边狠狠瞪了亥言一眼。
有了亥言,竹庐夜话的气氛也逐渐轻松起来。眼见茶过数盏,夜色已深,众人也各自回屋歇下。
翌日一早,柳如烟带着翠荷到师父屋里请安。当然,她也没忘了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洛神赋图》。
听柳如烟道明来意,无涯子也是兴趣昂然。就算没有暗藏什么天数变化的玄机,能一睹御府所藏的名作,也是平生一大幸事。
三卷《洛神赋图》展开,卷长皆有十七八尺,即便是放在地上,亦不可尽展。
无涯子索性挪开了房中桌几,席地而坐,卷动画轴,逐卷现看。
只见无涯子时而眉头微皱,时而屏息凝神,时而又频频颔首,时而则捻须沉醉......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无涯子才起身离卷。
“是儿,你是说此三卷之中有一卷是宣和皇帝的御笔?”无涯子问道。
“此也是宫中传言而已,并无实据。”柳如烟如实回道。
“嗯......”无涯子沉思了片刻,“倘若此中真有宣和御笔之作,我想应该是此卷无疑。”
说着,无涯子指着地上展开了一半的一卷画作道。
“此言当真。”柳如烟心里一喜,“师父是如何知道的?”
“为师猜的。”无涯子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得意道,“不过,为师猜的不是画,而是宣和皇帝的心思。”
“心思?”柳如烟一脸茫然,“徒儿不是很明白。”
“是儿,为师问你,若是你来临摹虎头先生的大作,你会如何?”无涯不问道。
“我?”柳如烟越来越糊涂了。
“是不是会尽力模仿先人之笔法,以求以假乱真?”
柳如烟点了点头,却犹是一脸不解。
“虎头先生之作,自古被奉为设色之圭臬,其笔法如春蚕吐丝,细腻古朴,却又繁简有别。所谓人大于山,水不容泛,虽然在如今看来,此种笔法于山川树石
上的着墨,不免有些古早幼稚,但此正是六朝画作之风。”无涯子道,“而在此三卷之中,有两卷摹本的笔法如古,其意也从,当是摹本中的经典之作,而这一卷则不同。”
“师父的意思是,此卷真是宣和皇帝之作?”柳如烟道。
无涯子点了点头。
“宣和皇帝虽然作官家乏善可陈,但于书画上却造诣深厚,堪称大家。”无涯子道,“所以,他临摹虎头先生之作也并不奇怪,只不过他的用意却和世人皆不相同。”
“如何不同?”
“旁人临摹这传世名作,或为名,或逐利,而他只是为炫技。”
“炫技?”
“对,他身为官家,天下之物皆归其所有,书画名作,纵然价值万金,于他眼里也只是书画而已。他若临募,应该不是为名利,而是为了和前人比试而已。”
“那此卷如何见得就是他的炫技之作?”柳如烟接着问道。
“是儿,你来看。”说着,无涯子又俯身跪地,指着卷上的一处水波道,“于笔法上,此处看似细劲古朴,并无异样,但若细看,却是简中藏锋,水波似有欲兴未兴,暗波涌动之意。”
柳如烟一看,果然是如师父所言。
“其实,此种笔法中在此卷中山川树石中皆有流露。巅毫之间暗藏锋芒,恰恰正是宣和皇帝的心境写照。”
“是何心境?”
“即作临摹,当循先人笔法,不忘古风,但我为君王,又岂能拘于常规,自当有藏锋之笔。”无涯子道,“宣和皇帝尤善花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