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之时,秦昭缓缓掀开眼皮。 她将故人之子拒之门外和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侍从阿娇都已经会背了,翻过来倒过去给她讲了五六次,回回气得她用枕头将人给砸了出去。 虽然已经过了两天,屁股还是火辣辣的疼,门口又传来脚步声,秦昭冷哼一声,只道定是阿娇那个没良心地又过来散布谣言。 她抓起枕头,下意识地就往门口丢去。 “还来看我笑话,等我养好了伤,狠狠揍你一顿!” 她抬眼,却不料被一抹淡绿色的身影扎了眼睛。 枕头不偏不倚,正落在来人膝上,他先是诧异,后又轻轻笑了一声。 秦昭下意识地想将脸埋进枕头里,却忽然反应过来枕头早就不在了,她硬着头皮问好:“裴,裴大哥,你怎么来了……” 还好这时阿娇终于赶到,她眼疾手快地扯出屏风挡在两人之间,只露出秦昭的一个头来。 长渊倒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只是秦昭屁股受了刑,怎么都不好看。 若是换了往常,裴行远主动来找她,她能开心得多吃三碗饭,而如今,只剩下了满满的窘迫。 裴行远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我听闻你被秦伯父打了十五大板,如今可好些了?”言罢,他唤阿德递给阿娇一瓶金创药。 秦昭不敢看他,只含糊不清地嗯嗯两声,他知道这事,想必也知道了外头传的那些了吧。 她心如死灰,在脑海里恋恋不舍地将她曾经的悸动埋葬。 “我也听说了你同叶家公子的婚约。” 秦昭点头。 “小昭,我虽没有立场,可还是觉得,你不能同他结亲。”裴行远声音只提高了些许,整个人就有些力竭一般,气息都变得粗起来。 秦昭仍旧心不在焉地点头,半晌才蓦的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想从榻上跳起来,牵扯到的伤口却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看了我给你送去的匣子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她眼中似乎有悦动的光,满心的期待。 裴行远却摇摇头:“没有。”他将匣子递给阿娇,“我今日来此,一是为了物归原主,二是为了劝诫你,那日我也在堂上,见那叶家公子言语粗鄙,多次威逼三夫人,实在不是良配,我希望你莫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终生。”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透露出些许的尴尬。 秦昭目光暗淡下来,她望了望阿娇手里的匣子:“你打开看过吗?” 裴行远怔了怔,随即点点头:“里头的镯子上确实刻有一个裴字,可惜我从未有过这样一个镯子,更遑论将它摔作两半。” 秦昭点点头:“我明白了,裴大哥,这些时日因为我,只怕现在出去,都有人在背后议论你吧。” 裴行远却轻轻一笑:“其实,在这之前,我耳边的议论也并不比现在少。” 他一副残躯,却承着丞相府的福泽,隐隐有些受不住的势头,再过几日,母亲在外苦寻了数十年的私生子就要回来了,届时,也不知该面临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如今你将匣子归还于我,我也该向你郑重地道个歉,对不住,裴大哥。”她咧嘴一笑,“往后我定然安分守己,再也不去给你添麻烦了。”她一笑,上扬的嘴角里却似乎有些苦涩。 裴行远愣了愣,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垂下头道:“也好,也好,我就不多叨扰了,你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