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烛?什么是蜃烛?”秦萧萧不解其意,追问道。 摊主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身后的杂物堆里翻出一本残破泛黄的书卷,兴致勃勃地小心捻开其中的一面,向她介绍道:“姑娘可曾听说过海市蜃楼?” 身着异国服饰的大食国商人牵着骆驼不紧不慢地从这对商客身后经过,驼铃声声,奇香阵阵,他们吟唱着自己国家的歌谣,与乐坊中传出的《琵琶行》乐声互为应和。波斯女郎金发碧眼,眉目流盼,脚腕处银铃婉转,引得胡人装扮的长安少女流连不前,将她们的打扮从上到下仔细揣摩个遍,心里想着下次定要打扮成这样出门冶游。 人来人往,云卷云舒。一人一剑的秦萧萧独立摊前,投入地听着摊主向她细数这蜃烛的来历:“你看这书上写了,蜃烛原名忘忧烛,点燃之后能让闻烛之人陷入甜梦,忘却世间一切忧愁。” 摊主被烛火熏染多年以致变黄发黑的粗壮手指顺着被虫蛀出许多小孔的书页往下指,点到下面,接着说道:“你看,相传前朝末年,江南有一制烛名家的小女儿精通烛道 ,她认为点燃此烛不过能给予人短暂的快乐,梦中所得,不过海市蜃楼。至此之后,这忘忧烛便被称为蜃烛。” 秦萧萧还欲再问,忽然听得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顾自地加入他们的对话,随口念出几句歪诗道:“人说巫山好,我言黄粱一梦最荒唐。人说湘江远,恁知烂柯十年太凄凉。” 一名带着淡淡药香的少年露出他标志性的大白牙,腰上别着一把短刀,晃晃悠悠地从不远处走来。秦萧萧眼尖,一眼看出那刀把上刻着“少赓”二字。显然,李少赓刚刚从药铺出来,他虽是行医之人,平日身上并不爱沾染那些草药味。总会在沐浴之后出门。 蜡烛摊的不远处,就开着两三家药铺。今儿西市人多,进进出出药铺的人也多,秦萧萧听得入迷,竟没有察觉李少赓是几时发现自己的。 突如其来的李少赓丝毫没有为自己打断摊主和秦萧萧之间的谈话而感到歉疚,而是自然地加入到他们之中,熟稔地接话道:“蜃烛再好,不过只是传说罢了。老人家,你可知道如今是否还有蜃烛存世?” 摊主摇了摇头,诚恳回答道:“不瞒二位,从我的曾祖父辈起,我们家便世代制烛售烛,代代钻研烛道。然而这蜃烛,一向只存在于古籍之中,从未见过实物。”老人沉吟半晌,接着说道,“蜃烛制作工序繁多、工艺复杂、耗材巨大,加之它的制造方法早已失传,据传真正制成蜃烛的只有当年的制烛圣手邓先,他多番试验,最终也只制成了一对。” “老人家,那您可知道那对蜃烛的去向?”秦萧萧问道。 摊主再次摇头,看着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的两人,说道:“邓大师故去之后,他的弟子寻访他生平得意之作,记载成册,集成《问烛》一书。然而这书上并未有任何关于蜃烛或是忘忧烛的记载。世间到底是否真的有过蜃烛问世,不得而知;邓大师辞世已近两百年,即使蜃烛果真制成过,只怕早就化成一滩烛泪了。” 秦萧萧和李少赓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他们都想到了那两支奇怪形状的蜡烛:一支是秦萧萧从张世祺手上截下的,一支是烂柯山上宗蔚然无意发现交给秦萧萧的。这两支蜡烛,如今都到了李少赓手里。 两人在蜡烛摊前叨扰了摊主好一阵,临走时李少赓选了几支造型别致的蜡烛让摊主包上,这才和摊主作别,再往其他摊位上逛去。 一别三年,秦萧萧和李少赓虽为故人,骤然重逢彼此却无话可说。两人一前一后地错开半掌距离在闹市中走着,远远望去,倒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