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知素来喜欢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裳行走,不露真容、不知名姓,因此,即便同为两不知的成员,互相之间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正是因为知道这点,秦萧萧才打晕了一名在仇府后院巡视的两不知,将他拖进了柴房,换上了他的行头,大胆地装着是仇府请来的两不知,混迹忙碌的仇府众人之中,留神着仇府的动静,唯恐他们太早发现了黎小容等人出逃的真相。 郑康,记得带着小容按照我和你说的路线走。秦萧萧藏身在闷热的两不知着装下,默默地为现在不知逃窜到了哪儿的友人祈祷。希望她的计划没有纰漏,他们能顺顺利地摆脱仇府,逃出生天。 秦萧萧一心惦记着郑康和黎小容的安危,漫无目的地在仇府四周巡查,不成想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那人穿着两不知的衣裳,身形精干,四肢强健,背影望去像极了一匹恶狠狠的孤狼。 仇府之中,竟然有这样丝毫不掩饰江湖狂气的剑客,实在罕见。此人与秦萧萧这几日在仇府内外见到的两不知完全不同,既傲且狂,无法无天得很,全然不将仇府和它身后的仇九州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为何会甘心成为仇九州手里的一把刀,为他看家护院呢?秦萧萧有些奇怪,三两步跨到那人的斜前方,隔着一扇镂空的花墙在暗处观察那人。许是热得紧了,那人完全无视两不知不许私摘衣饰的严令,自顾自地解下斗笠,大力地用斗笠做扇,向自己吹风。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他黏答答的发丝滚落下来,让人对他的燥热感同身受。 秦萧萧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人扇着斗笠的双手上,那是一双掌心里结满了厚厚的茧子的手,粗粝而厚实,仿佛一巴掌扇过来就能把人打倒在地。顺着这双有几分眼熟的大手往上看,秦萧萧看清了此人的眼睛,那双恶狠狠的不带有一丝怜悯的跋扈的眼睛,和她当年在美人地见到的徐二狗的眼睛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双眼睛更老了,更浑浊了。秦萧萧冷酷地看向徐二狗,痛快中不失遗憾地发现,他老了,说起话来中气不是很足,与别人多说几句就喘上了。 徐二狗在老去,而阿娘却连变老的权力都没有了。秦萧萧悲从中来,紧紧地跟着徐二狗,势要与他好好算一算当年杀母毁家的旧账。徐二狗虽然年老,警觉性依然不差,似乎是发现周遭有凛冽的杀气,他不再与人寒暄,戴上斗笠,快步合流到一群身形相似的两不知队伍中,离开了秦萧萧的视野。 好不容易发现了徐二狗的踪迹,秦萧萧哪里肯放。她跟着那队两不知,一路直行,从仇府后院走到了前头,才发现那队人不知去了哪里,再找不见踪迹。秦萧萧心里恼丧,情知他们一定是知道仇府的连廊构造,刚才从另一个出口绕了出去。而她不熟悉地形,直愣愣地从连廊尽头穿了出来,来到了今日仇府做东宴请的主会场。 贵乡公主见到的那名兀自出现在前头的两不知正是追丢了徐二狗的秦萧萧。当秦萧萧回过神发现自己把徐二狗跟丢之时,她已经惹眼地在那儿柱了好一会儿,不止贵乡公主,近处几桌的宾客也好奇地打量着她,猜测着她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此时此刻,秦萧萧没有闪过片刻的张皇失措是虚伪的。但她到底不是离群索居的羊羔,置身茫然无际的草原,在心怀叵测的虎豹豺狼之中寸步难行。秦萧萧迅速地镇定了下来,打量了一番今日前来仇府赴宴的宾客。人头攒动之中,不想见到了几张熟面孔——李牧、许彦、林崖,他们在萍水县见过面的。还有,李少赓。 李牧现下将葡萄丢在一边,品味起侍女新给他斟满的梅子酒来;许彦才与白尚书对饮了一盅,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林崖戒备地站在李牧身后,对于席上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