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烧云通透了天际秀丽的晚景,我坐在回廊下,瞧着天际两抹微微的残红,随着风的涌动或密或疏,心底竟第一次涌起了一种家的感觉,赵政朝我走来,面色是我看不出的沉郁,他见我在看他,还是朝我笑了笑,我道:“赵政哥哥,你心里不好受吧?” 赵政摇摇头,随着我双手也倚在了栏杆上,“我虽然出生在赵国,心底却是对这里及其厌恶的,在西市上我听说了很多关于我娘的传闻,如今瞧着我娘这般反应,只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问:“什么样的传闻?” 赵政道:“他们说我娘,是浛洸阁极具盛名的舞姬,更是平原君倾慕的人,却不惜放弃富足的生活,与阳翟商贾吕不韦浪迹天涯,后来也不知因何缘故嫁予我父亲。” 我颔了颔首,寻思了一会儿,拄着脑袋偏头去看他:“那赵政哥哥的父亲,便是秦国的公子?”赵政默然,复而道:“我总觉得,在这里呆不长了。”我问:“是因为知道了,你爹是秦人么?”赵政与我凝视许久,问:“你是赵人,可你对这份故土可有留恋?” 我摇了摇头,在没遇见赵政与姬丹之前,我每天都在生死之间挣扎,在饥寒交迫间中,数以万计的人死去,而像浛洸阁这样的地方,却依旧歌舞升平,这样不能救万民于水火的君主,却以牺牲万民性命为代价才得以保全的国家,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我握紧了他的手,道:“我只想一直跟在你身边!”赵政朝我复而一笑,掌心覆上我的手背,弄得我心头一暖,我虽与他相识不过两天,却已倾盖如故。 赵政道:“天凉,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欺身翻下栏杆,与他一同走在回廊上,我道:“昨夜听小蝶姐说,周府今日要来客人,你可有见到?”赵政道:“未曾,估计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冬日的天黑很快,还未等我与赵政走到住处,天便暗了下来,各房皆已掌灯,我们穿过月牙石门后没一会儿,便瞧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身形阆阆,白衣绾发,头上戴着束发平冠,他站在西厢外,却不进去,目光直锁茜纱窗上那烛影摇曳下,映出的绰约身姿。 赵政屏气凝神,拉着我躲进了月牙门旁的柳树后,我拍了拍他的后背,悄声问:“我们为什么要躲?他难道不是你的爹爹么?”还未等赵政开口,西厢的门便开了,赵萧翎漫不经意地走出房门,她手中还拿着尚未打完的珠络。站在窗下的男子开了口:“萧翎,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迅速掠过全身,赵萧翎手里的珠络掉落在地,再次四目相对,她伤然,他悲悯,昔年梅花零落,肃杀了两人的诗意之心。 “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你!”赵萧翎单手拢着青丝,在月光笼罩下透出一种无法言明的寂寥,“萧翎,这么些年你过得还好吗?”男子还是忍不住叫了那两个字,她啜泣相顾无言,他走上前拾起掉在地上的珠络,“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都是我对不住你!” 话未落,赵萧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思念,她紧紧地抓住吕不韦的衣襟,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吕不韦,我恨你!我恨你!” 我正纳闷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靠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肩上哭,赵政的身子猛然一颤,我抬眸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赵政道:“这个人是吕不韦,他不是我的父亲!”他的目光暗了暗,拉着我便要离开。在这当口,赵萧翎脱离了吕不韦的怀抱,又道:“在你眼中,权势与地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竟能让你放弃白首不离的盟誓!” 吕不韦神色悲愀,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予赵萧翎,道:“有谁希望生活在烽火狼烟之中,可惜我别无选择,上天既让我身处乱世,我也不能做到随遇而安。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