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瘦熏沉水 1.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月暗。 今夜月色迷蒙,淡淡的细细的,慢慢透过窗纸的漏缝照射进来,一点点,像缠绕在心上的愁绪,然而不绝。 灯烛燃到最末端,灯芯子很长了,尽管快无力,也烧的最放肆。 火焰碰到不禁烧的底部容器,灯油“滋滋啦啦”地爆响,容器也立时黑了一圈儿。 燕旨深夜醒来,叹息了一声。她起身换了灯盏,离了被褥,饶是只在湿冷的夜里行了几步路,也觉有咳嗽堵在嗓子里。这身子,实在太弱了。 灯下坐着一个男子,他面前摆着一套工具,正对着一堆粉末挑挑裹裹。他垂着头,灯光照亮一截不是本色的颈子,他的样子很认真,桌上有一捆成盒的胭脂,说明着他的辛劳。 异香扑进她的鼻里,燕旨温柔出声,吐出来的话却带着干哑的腔:“沉水,为何不等明天我与你一同做呢?昨日还有胭脂没卖完,我们不用这么急。” 男子揉揉眼睛,转过头来:“留下的都不是太名贵的了,铺里生意越来越好,我们要做更多好的留住客人。” 燕旨苦笑:“沉水,我早已不做振兴燕氏脂粉的梦,如今只求你我二人安乐得存了……你又是何苦深夜挑灯。” 沉水举着钳器的手在空中上下两点,有些失神:“旨娘自有良人,哪里是沉水可以攀系的上。” “笑话!”燕旨攥着麻衣,拔高了声音:“我们燕家幼时救你有恩,家败之时你救我有恩,早就一笔勾销,哪来的攀系!旨身体孱弱,反倒多劳沉水看顾,如今报恩正当把自己赔给沉水,只看你看不看的上!” 沉水惊愕起身,木椅吱呀倒在身后,他把她扶到床上:“旨娘快快歇下,离鸡鸣还有段时间呢,才别说什么胡话。” 燕旨气愤:“你……”变得微凉的被褥又覆上身体,那人抚着她的眉额,生生止住了她欲出的言语。 几日前还言笑晏晏,短短变成这沉默拼命的样子,实在让人费解不安。 沉水心中是另一派愁苦,看着女子柳眉深蹙,低头发愣。 2.对宿烟收,春禽静,飞雨时鸣高屋。 轻雨落在青石板上,没有声响,却不知觉间湿了行人的裳。 远处缓缓走来一位女子,撑着紫竹伞,拎着一个布袋。生的好容貌,凤眼琼鼻,朝琼脂斋走来,微微带了笑,便更是光彩颖亮,又别有一种同于柳烟微雨的气韵。 她走进斋里,伙计纷纷与她招呼,她一一笑应,被沉水牵进后堂了。 “天气寒凉,为何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沉水小声抱怨,拿毛巾掸去沾衣的水珠。 女子微笑,伸开双臂方便他动作:“我在家也只是研究些香料和看看书,前些天买的看完了,今日便坐不住出来买了,顺便给你买了徐记的灌汤包。” 沉水瞳眸微亮,脸上隐现绯红。 燕旨轻笑,捏捏他鼻尖,从袋里取出食盒来。 “看你高兴的,见我还没有见包子高兴吗?” 沉水脸红,接过食盒转身,也没再看那袋中不大像书的东西。 “看什么?”他咬得满嘴油亮,看燕旨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有些别扭,又想转身。 “看我家沉水啃肉包啊,模样好可爱,像有一片羽毛在搔我的心。”燕旨一脸沉醉,被他一拳捶在胸口。 她拽了他的手不肯松,把它按在她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