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嗣体寒,帐中的火都是为他烤的吧。 明姝郁闷地坐在靠椅上,近火的竹木靠椅上铺了层虎皮褥子,坐着并不难受。他们商议的声音颇高,明姝却无意细听。 有时驼马帮会与雇佣军合作,护着商队一起到西域。遇到吡罗部的次数多了,便熟悉了。吡罗部内多胡人,日渐贪婪狡诈,崔承嗣应当会先派几个人过去洽谈,暗地里安排人救质。 明姝关心的,仍是被困的驼马帮。 说是养父的驼马帮,并不尽然。明姝被接到宫中,养父满叔也知晓的。满叔原是驼马帮舍龙一把手,人称满锅头,舍龙帮内既有能在南诏和婆师这种陡峭高山送货的南诏马,也有能忍受长时间干旱的沙漠之舟双峰驼,当然,最多的还是吃苦耐劳的骡子。 年幼时,明姝常跟着满叔帮商人把货物从南诏运到婆师西域,沿途靠换货贩货谋利。 她一直想掌管舍龙帮,满叔却嫌弃她是女郎。直到她答应替嫁,让出公主一半的嫁妆,才换来掌帮的令牌。而今替她跑商的,是帮内二把手,班头孟疏。 舍龙帮是她的所有物。 明姝闭上眼,仍能想起那个白衣翩跹的少年,总是跟在她身后,温柔地唤她阿姐。 走一趟商,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半载。他如今是不是又高了? 想着想着,眼前突然落下片暗影,明姝回神,才发现崔承嗣隔着屏风视她,她连忙起身。 丝质屏风让崔承嗣的表情变得影绰:“马上要出发了,现在害怕,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倒不是担心明姝跟着去会受伤,只是怕她一惊一乍,大呼小叫,会影响救质行动。 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回去?明姝忙娇婉道:“夫君,你不在身边,我怎么睡得着呢?” 她如何将夫君二字说得如此缱绻酥软?崔承嗣默了会,没再逼她。 真受不了她说话的调子,罢了,如果待会她大呼小叫,他就把她绑在树边,用马嚼子勒住她的嘴。 崔承嗣卷起马鞭,快步离开营帐。不反对就算同意,明姝忙追上去,岑雪衣却在背后唤她。 “殿下,等等!” 岑雪衣走到她身边,语气莫名欢快:“殿下,你还好吧?又不是外人,不知道嗣哥哥为什么不让你跟大家一起商议。” 坐在男人堆里并不舒服,明姝倒不在意,她提这做什么? 岑雪衣只当她难过,又安慰道:“殿下别怕,待会嗣哥哥不保护你,我保护你。听说你们王都的女郎就像脆弱的花儿,我从前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见了殿下才知所言不虚。” 明姝瞥了眼自己窈窕的身段:“嗯……没那么脆弱吧?” 崔承嗣上马了,明姝不敢耽搁,便辞了岑雪衣,急急追出去。崔承嗣见状,似乎有意逗她,策马往前,任她着急得脸颊通红。但下一秒,却伸出斧柄,待她攥紧斧柄,连人带斧旋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