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蝉鸣悠响,直到日上三竿时,黎音才起身,采薇进来伺候她梳洗,无意间说道:“小姐,三日后入宫要穿哪一件?” 黎音一怔,差点忘记了。 她生来身份尊贵,不只因为她是黎家唯一的女儿,还是圣上亲封的永乐郡主。 黎母与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乃是手帕交,二人在闺中时便情谊深厚,当年黎音出生的时候,那位娘娘看她可爱,就将她认作了干女儿,圣上爱屋及乌,念在黎父有功的份上,一高兴就赐给了她个郡主的名头。 只有封号没有实权,不过是哄小女孩开心的把戏罢了。 绕是这样,京中不少贵女对她仍旧恨的牙痒痒。 若说她是温柔贤惠,才情满满也就罢了,偏偏她蛮横无理,骄矜傲人,将那些装腔作势的贵女们气得没办法,一度将她视为头号仇敌。 她又是个喜欢张扬的,别人越生气她越开心,反正也不能拿我如何,物质方面比不过我,身份方面也不一定比过我,既然都这样了,那你们为何看我不顺眼。 黎音前世一直不屑于去揣测那些贵女们的心思,她自以为是惯了,很难与旁人共情。 然而她的下场极为惨淡。 思绪回拢,黎音看着采薇小心翼翼伺候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就穿几日前那件浅蓝色的衣裳吧。” “这……”采薇顿了顿,才道:“那一件奴婢以为小姐不穿了,就送去了浆洗,谁知他们那些人做事不谨慎,竟将小姐的衣裙划开了,眼下正在修补……小姐,奴婢有罪。” 这样啊……这不是什么大事,可采薇的反应却是如此大。 她脊背抖成筛糠,仿佛害怕黎音的责罚。 “既然如此,那就穿那件玫红色的吧。”黎音用轻松的口吻道,她记得,那件衣服的料子正是芸妃娘娘赐给她的,既然三日后入宫,穿着它也可以。 “奴婢这就去准备。”采薇脚步走的飞快,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她一样。 黎音不由失笑,最亲近的婢女对她都尚且如此,小心翼翼处处试探,其他人怕是对她更害怕或者厌恨。 黎音忽然有些感慨,最恨她的人是谁呢? 薛子衍?谢莹?萧益? 亦或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与她只有过几次交集的人,前世可真是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 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可那些人却无缘无故讨厌她。 有时候人的恨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荡平了她心底的一丝纷乱,黎音不自觉弯了弯眼眸,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不远处的廊庑下,玄衣少年漫不经心倚靠着墙壁,他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正是昨日黎音交给他的,从昨日一直到现在,他似乎一直带着它从来没有离手。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薛子衍眸光微闪了一下,而后收起了佛珠,他下意识去寻少女的身影,却在窗棂下看到了她闲适的面容。 温柔淡雅,明净圣洁。 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黎音。 比起蛮横无理的她来讲,这个模样却不由让他心里一慌,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天壤之别。 她是高高在上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而他是在烂泥里打滚卑微不堪的一个小侍卫。 倘若当初黎父没有将他带走,那么他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