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伸手。” 林琅见她这副窘迫的模样,倒是品味出了几分有趣来。她平生最讨厌道古板刻薄的“君子”,但乔瑜却是个例外,小姑娘家家,受了那么多磋磨,却还能恪守本心,已实属不易。光这一点赤忱,就足以胜过这世间大部分人许多。 乔瑜点了点头,跪坐在桌案前,伸出了右手。 林琅将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静静地感受这皮囊之下的鼓动。 半晌,她收回了手:“我认为,你应该庆幸你当初在那种毒药的侵蚀中活了下来。只是以一双眼睛作为代价,已经算是奇迹了。” “我年轻时其实曾经碰到过中了‘噬心’的病人。”林琅回忆道,“但那到底还是缺了一味药,毒性也比你身上的要小上许多。噬心的余毒最是麻烦,会长久地附着在心脉上,等待着宿主虚弱后一击必杀。” “我知道。”乔瑜轻声道,“若是想要活得长久些,需得保证心神平和,忌骄忌躁。” “看来你很清楚。”林琅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大夫,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你自个儿转不过弯来,我也束手无策。” 乔瑜垂眸,安静地聆听着。 林琅继续道:“说起来,即便是质子身份,也该是宫中的太医替你调理身体。我虽瞧不上宫里那些庸医,但相较民间而言,却好歹也算是过得去了。” “我不过是一介战败国的质子罢了。既然是质子,那么这样的身份在元国就不算有什么稀奇的。”乔瑜毫不在意道。 林琅无奈:“你明明知道我想听到的答案并不是这个。据我所知,以你的身份,原本是不该由你来元国当质子的,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乔瑜静默了半晌:“......您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林琅这才惊觉说漏了嘴,便赶紧将话茬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自然有我的渠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少年皱了皱眉:“这和我的病情有关吗?” 林琅沉重地点了点头。 乔瑜略微思索一会儿:“是。” 林琅长叹一声:“原来如此,那我大抵是心中有数了。” 乔瑜站起身:“今日暂且便先这样罢。若我身体有恙,我定会及时告知于您。这些年也多亏了您替我看病,无论如何我都该向您道一声谢。” “不妨事。” 林琅挥了挥手。 乔瑜向林琅作了一揖,随即便离开了医馆。 * 成州。 司命收回了灵珠后便与苏旬一道摸回了流民村。 杂乱的稻草堆旁,两人啃着生硬的馒头,就着没什么油水的菜肴,含糊不清地在地上圈圈画画了起来。 苏旬道:“现在雪化了,几日后便会有左民司的人来这里择人离开,通常的情况下,他们只会带走流民中的青壮年,然后将老弱病残留在这里。” “三年前,银兆丰伙同安东大祭司发动叛乱,我带着圣女从族中逃了出来,然后在逃亡的过程中遇见了乔瑜和另一个身受重伤的姑娘。” 他放下了手里的木棍:“我承认,之前的确是有所隐瞒,是因为我必须要确认一点——假使你当真是乔瑜派来的人,我想知道在我故意露出漏洞的时候,你能否识破。” “看来你并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