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跟我说过,死了就是死了,埋进土里,再也见不到了。”乔治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一年级你试过那么多方法,想你妈妈回来,就因为她除了幻想没有留给你任何痕迹——” “乔治。” “——后来,直到你外公外婆去世,你再也没有提过你妈妈。可是你发烧的时候,我听见你叫他们,你一直在念叨,‘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从那时候我就在想——” “闭嘴。” “——我想他们真的没有留给你任何东西吗?那些歌,那些你从来不变的口味,那些战场上的第六感……那些是假的吗,那不算是他们爱你的痕迹吗?” “我说闭嘴。” “不要在夜里哭了,不要再说什么不如施个一忘皆空了。段里,我觉得,不可以假装那些离开我们的人不存在,不可以假装你们的回忆不存在,承认他们的死亡才是他们活过的证据……我第一次考虑这些东西,真不适合我……” “唷——我们小乔吉还是个哲学家。”弗雷德夸张地鼓掌,乔治连忙受宠若惊地鞠躬道谢。 回忆不存在。 雨幕,通往后门的小路,彼得 潘的绘本,男孩,镜子。 我梦里的一切到底是从来不存在,还是从来不被承认? 那感觉仿佛打散了拼图,因为渴望完整而苦苦追寻,却又害怕最后的图像太过恐怖。 “如果哪天我死掉了,你还会这么说吗?”我面无波澜地看着乔治,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是找茬儿。 “……会,但是我不可能……” “我教你大脑封闭术吧,以免弗雷德给你施一忘皆空。”我把手插进口袋里,甩甩头发走在前面。 天已经近黄昏了,我们做完自己的事聚在一起,说是要练习魔法,实际上已经听乔治和弗雷德插科打诨了一个小时。 乔治想给我扎辫子,其实就是把我的头发玩儿得像仙人掌,弗雷德则在小卡片上画下了我仙人掌的轮廓:“我们新研发了骂人药水,使用者会在服下的一小时内阴阳怪气地无差别攻击每一个他看到的人——灵感来自于你,段里,所以我要把你画在包装上。” “谢谢啊。” “别客气,可惜我得画快一点儿,因为我一会儿要出门,晚饭你们两个想办法吧。”弗雷德舔了舔嘴唇。 “出门,你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我怀疑地看着他。 “去和安吉丽娜约会,”弗雷德无辜地看着我,“你介意?” “喝点缓和剂吧,你。”我凶恶地呲了一下牙。 弗雷德出去以后,我和乔治终于开始练习,每一次轮到我施摄神取念,他都竭力唆使我往大街上扔一串炮仗。 “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我昂着脑袋鄙视道。 “你跟着我,跑快点儿就行了。”乔治眼睛闪闪发亮地说。 有人家提早点起灯来了,凉气也提早裹进风里了,跑起来就像穿行在一条河里。一串火花踩着我们的脚印炸响,引起周遭胆战心惊的人们不小的惶恐,以为对角巷遭到了食死徒袭击。 乔治熟练地把烟花抛到空中,风把他的头发翻成一团糟,他的鞋子蹭了一块脏,跑起来就像只马驹。 是柑橘味,是可以仰望的黄昏,是燃烧的红,是凉丝丝的风,是烟花。 让这种人都说出“承认他们的死亡才是他们活过的证据”,我真混蛋啊。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