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走过一排排紫檀木的架子,手指掠过一本本或蝴蝶或包背的旧书,脸上又难得流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 她重嗅到了书的清香,那香勾起她从前清贫时日里难得的欢愉来。她想到少时瞒着父亲,用自己佣书的钱偷偷去买书,白日躲在山林里读,夜里窝在屋里偷偷点着蜡读。她脚下能行之路虽有限,可双眼却已看到了百年千年、千里万里的风景。 那一年,不正如眼下这一刻? 她抽出一本书来,正翻开第一页要读起来,却听到书斋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响起,等静下来时,便听到了骊秋的声音:“大公子,世子殿下来了,正朝书斋来呢,奴婢……奴婢拦不住他。” 李承玉不由得看了谢枝的方向一眼,其实谢枝已走到了屋子深处,隔了重重书架,早已瞧不见她的身影了。 李承玉手撑着桌沿正要站起来,就见君厌疾踩着急匆匆的步子进来了。只见他把一卷画搁到了桌上,捧起桌上的茶壶看了眼,念叨了句“这能喝吗”,就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牛饮几口才开口道:“承玉,你怎么刚有些起色就又往这书斋跑了?小心看书伤神。” 骊秋无奈地朝李承玉看了一眼,便告退了。 李承玉也摇了摇头,问道:“你呀,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叫我院中都丫头们都难办事了。说吧,今日可是有什么急事?” 君厌疾虽在旁人面前总是一副温良恭俭让的翩翩模样,但到了亲近的人跟前,却总像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他多情的眉眼如蕴着江南一场如酥的春雨,叫人轻而易举地便跌进一场绮梦里。可他又并非是轻佻虚浮的,而是如珠似玉般将养出来的雍容和贵气。 他朝着李承玉眨了眨眼:“也不算是什么急事。我是估摸着你的病好些了,特意想来求你帮个忙。” 说着,他便展开桌上那幅画卷,正是他之前在宴会上要大家题诗的老翁放鲤图:“你瞧。” 李承玉走过去,只瞧了一眼便说道:“画功一般,不过意象倒好。” 君厌疾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白宣来,神神秘秘道:“你再看这个。” 李承玉甫一接过来,便觉得这白宣有些发皱,想必是被君厌疾摩挲过多次了。他缓缓地念道:“我乃南华诵经人,不念佛老不念玄。蹇驴倒骑出门去,袈裟抵酒赊半钱。一吐湘江笔墨水,手拈浮云为净面。朱衣紫袍作穹庐,只入江湖是鲤仙。” “如何如何?”听得话音落下,君厌疾便急着追问。 李承玉略挑起一边眉:“我看这字,不像是你的手笔,倒像是一位姑娘家。这诗写得倒是新奇,不过才力尚浅,称不上好。” 君厌疾瘪了瘪嘴,从他手中把纸夺了回来,妥帖地藏到自己袖中,才埋怨道:“你呀,就是眼界太高。” 李承玉倒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生了气,只是问:“莫非你今日只是为了让我瞧这首诗?” “当然不是。”君厌疾否认,“不瞒你说,这画呀,是前段时日陛下给我的,非让我找首好诗题上去。这不,诗总算叫我找着了,这不就等着你的墨宝吗?” 李承玉笑着瞥了他一眼,才坐到书桌前。君厌疾忙不计前嫌,殷勤地替他磨起墨来。 “不过,陛下怎么忽然对这些字画有了兴趣?”李承玉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来。 “我哪知道,陛下的心思一天一个样。他把这画交给我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找首顶好的诗才配得上这画。我看呀,八成是他又闲得无聊,故意来折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