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明沏不知从何处调来数万大军,趁夜围了守城军军营,杀了好些军头,还满城抓捕犯事的西阗官吏、西阗贵族。 西阗人多居子城,宋府亦在子城。 所以宋府门外才杀声震天,大门时不时被人撞得“砰砰”作响,宋唐心听得寒毛直竖。 宋时明呵令:“任人都不得踏出府门半步,但若有人胆敢闯门,棍棒伺候!” 宋府外,寒月萧杀,血染长街。 怒马之上甲泛银辉,刀生寒光,无数辫发的西阗精兵纵马扬刀,追绞逃逸的守城军。 他们手中弯刀似月,于长街上,将追到的守城军或踏于马下,或斩于刀下。 子城内,西阗贵人聚居的小巷骚乱纷纷。 兵分数路的西阗精兵踹门破府而入,将睡梦中的西阗官吏、贵族拖攥出门,五花大绑带往节使府。 一夜血雨腥风,至日上三杆方休。 宋府阖府上下紧张一夜,清晨打开门,惊见门外血流成河,尸骸满地,顿时又关门闭户。 晟洲城许多人一夜未眠。 有人惊惶不安,有末路奔逃,还有人胜券在握。 惊惶不安的,自然是晟洲的西阗官与贵族,还有死伤无数的守城军。 而末路奔逃的…… 天未放亮,趁城门口混战之际,一辆破旧马车被守城军以肉身掩护,向城门外冲出去。 夺命狂奔的马车上,一位脂满膏肥的中年男子一脸佛像,他阖着双目,丰胰的手指捻着佛珠,看不出悲喜。 他身畔,鬓发花百的西阗官摩思元时时抬袖擦汗,掀帘紧张望向城门,待离晟洲越来越远且无追兵,这才颤抖着手放下帘子。 “为护我出城累及你一家老小……这晟洲城也无须再回,往后便随在我身边吧!” 摩思元须发皆张,老脸上泪水横溢:“立琮王爷……为何不下狠手?” 立琮捻珠的手停了,没有开眼,叹气:“本道新王放出的这只雏鹰年幼,不欲杀生,没想竟被雏鹰啄了眼。” 摩思元腥红着眼切齿:“立琮王爷仁慈,可新王却半分不念长妃的好!” 立琮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手中佛珠上,遗憾:“待长妃诞下子嗣,西阗早晚是立氏的天下,我又何必与他撕破脸?却没想到,新王竟如此不留余地……” “王爷,真要将晟洲让出?”摩思元万般不甘。 立琮复捻佛珠,摇首缓缓:“我培土栽树二十年,还由不得别人来摘这果子。且往赣洲去,先让这小雏鹰过个开心年!” 风啸雪怒漫天白,马车的影子于风雪里渐远渐淡。 而胜券在握的…… 节使府内,大狱内火把通明。 绑在铁架上的守城军惨号不断,狱卒们长鞭带风,鞭鞭凌厉,抽得他们身上血肉模糊。 尚云明沏虽双眼通红,手中却挚着一只琉璃杯,闲淡自斟自饮。 待有人撑不住连声告饶,他才一挥手止了鞭刑。 略略向前一探身子,笑问:“我入城时行刺的人是谁,你们谁先说?” 守城军面面相觑后,便有人凄惨道:“节使明察。我们敢杀景唐人、胡人,可断不敢行刺您!” 尚云明沏闻听,往椅背一仰,淡道:“火候不够!” 顿时,皮鞭破空声再次响起,七嘴八舌的告饶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