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处的视线一直到少女躺下为止,才肯收回,合上眼,平息着胸廓,随着隐秘起来的月色,而松下那颗紧张的心。 无人知晓他在意什么。 是房间的狭窄、被褥的霉潮味。 是一日养一日的孤僻性子,让他既自卑又透着生来挣扎不脱的高傲,两者时时相互冲撞,造就了他这样一个阴暗戾气又孤僻拒人千里的人,如老旧物品般被人抛弃、遗忘,可他又不甘如此,想着众生芸芸间,多他一人又何妨? 可他本该就应立于这世间,做那翻覆天下的权贵。 黑暗中那双深邃戾气的眸子久久未合,一夜无眠。 而这一夜,沈知珉睡得也并不踏实,她时时惦记着黑夜中压低咳嗽的人,心中是懊恼与煎熬,直到后夜无声际,才伴着安神香入睡。 天蒙蒙亮,下过微雨的清晨盖上一层薄雾,将窗外的一切草木皆掩盖得模糊。 那瘦骨嶙峋的身影不知是从何时起站于此,直到一切都雾去见景来,才转身坐于书桌,紧拳于唇低咳几声,伸手拿起昨日未曾看完的书卷,冷清默默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怔的背影才有了动作,他缓缓抬头,动着有些发酸的脖颈,起身将台案处燃尽的香炉收起,清理掉炉里的末灰,重新收入柜中,动作缓慢又带着自然。 这与榻上沉沉香睡之人莫名生出一副和谐之景。 他从始至终没有看熟睡之人一眼,好似是如往常一般的又坐于桌前,只是折折回回间,额间生出薄薄细汗,在无人察觉间皱了皱眉头,听及身后有动静,缓平着眉间痛楚。 直到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触及他背间之时,那刚缓平的眉头骤然紧蹙:“又做什么!” 沈知珉紧盯着他背后染上层层血迹的衣裳:“会留疤吗?” 上一世,是她挡了这一刀,留下了伴随一生的疤痕,为此,他寻找了世间所有消除疤痕的药,未能去除,她哭着耍赖着,只为听那句往后我来负责之言。 可这一切,为什么都变了? 桌前人想起身,她手比脑子快地将他摁下,缓后才有些胆怯地偷一眼他的脸色,吞下一丝紧张,将怀中上好的除疤药拿出,想要剥开他的衣裳,替他上药。 “不用你,费游来就行。”一夜未曾合眼的他此刻已是无力反抗少女的举动,只是冷着眉眼,命令她出去。 “费游不在。”沈知珉低着头,她早早便命令阿集寻着借口将费游同阿集出府了。 十日之约晃眼而过,因此她也鼓着勇气大胆了许多,包括昨夜之举。 商侑安早在今晨便感知费游不在府,故而一直忍受着伤口的疼痛,想待费游回来再处理伤口。 “与殿下的时日总过得这般快,虽不知两日后殿下是否会同我一起离开雁城,眼下只想为殿下做点什么。” 少女语气不难听出紧张,那双皙白之手褪去他的外衣,露出被鲜血浸红的绷带,环绕着他骨瘦的身躯,她也是第一次为人换药,还是男子,即便重活一世,也害羞不已。 商侑安那张清冷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波动,苍白脸庞上带着寒意,眼中是羞怒,充斥着整个起伏的胸膛,连带着耳垂都泛起微红:“沈小姐可还知礼义廉耻?” “自然是知的,也知救命之恩。”她压着乱跳的心,佯装淡定,用颤抖的手解开他缠绕在身的绷带,真正看到那条深长的刀伤时,心间被狠狠纠了一下。 伤口就这样暴露在少女面前,在少女的注视下为他上药,这般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