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侯安随即停下,将少年随意扔在地上。 江氏听到少年说识字,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 只见少年一身破布脏衣,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灰头土脸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会识字的样子。 少年知道江氏不信,恰好今日无雨庭院地面干燥。从一旁水坑中沾湿手指,少年趴在地上,以地为纸,以水为墨,认真写下几句。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少年逐字写着,但他随着思索时间越长,额间渗出好些豆大的冷汗。 见少年写下一个字时,江氏颇有些震惊,但少年笔法频频出错,甚至于后面几句都无法流利写下,震惊之色逐渐转为嘲讽,未出言不过是想再看看少年还欲如何挣扎。 少年赧然停笔,羞愧垂头,任凭几道讶然讽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强状淡定地说道:“我已写好,还请夫人赐教。” “写的不错。”江氏赞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正当少年沾沾自喜时,一泼冷水从天而降,“半篇错字,最后几句文意不通。你当真念过书?” “年幼时村中有个秀才教书,我去听过几次。”少年俯身更低,面色羞红,心虚地开口。 江氏俯视这个跪于身前的少年,心念流转几回终定下决心。 “留下吧。”江氏不再看他,回身离去,“侯安,把他妹妹领上。” 少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惊喜的目光追随着江氏背影。 “多谢夫人!”少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清脆可闻。 柳娘搀着江氏渐远,有些困惑地柔声问道:“夫人为何要收留这对兄妹?” 江氏提起裙摆上了几步阶梯,徐徐解答道:“自开国以来,历代帝王科举取仕,不过是想打破世家垄断朝堂的局面。然此举收效甚微,若不是先帝末年借悼太子之事顺手震慑,怕是如今朝堂上世家出身的子弟愈多。” “陛下即位,重用母家并几个老实家族,但科举之事仍未暂停,这说明什么?” “奴婢实在不知。”柳娘不过一侍女,虽读过几本书,但朝堂之事她一介女子着实难以分析。 “说明当今陛下也觉得朝堂上世家掣肘太过,想进一步扶植寒门对抗。” 江氏轻敲柳娘脑门,细细剖析,“前些年楼老太傅因罪被流放,几个孙女沦为罪臣眷属没入掖庭,不过是陛下与世家角力的牺牲品罢了。” “那与这对兄妹何干?”柳娘仍旧不明所以。 “那少年,我不过是想顺势而为。”江氏淡淡说出自己的想法,行至正院中,韩佳萱房里的窗户乍开,她正立于桌前书写她今日的功课。 江氏远远望着韩佳萱的身影,声音不自觉柔和:“至于那个女孩,他日联姻,也好替我的萱儿挡上一遭。” 因少年妹妹还病者,江氏等人于祁城盘桓几日,方等她身体好些,众人才启程。 江氏赐少年江姓,因在祁城相遇,故以祁名之。其妹自称幼时被拐,已不记得家庭,江氏亦赐其江姓,以香草芷若命名,称她为阿芷。又令柳娘蕊娘分别教导他们规矩,几日下来,二人举止从容许多,遂命阿芷陪伴韩佳萱身侧。 韩佳萱未曾想自己一砸竟砸出个“姐妹”,见阿芷看着比她小一些,问其年岁也答不上来,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还是江氏发话说直呼其名就是。 白日里,江祁跟在侯安后面;到了夜间客栈时,江氏便让江萱、阿芷与江祁一同读书。只是阿芷病弱,学业上也不曾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