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心知顾兰因的为人,她看了眼桌上的晚膳,依稀记得他对着那碟柳蒸的糟鲥鱼多夹了几筷子,便柔声道:“是我疏忽了,娘昨日还送了好多鲜鱼,我听人说吃鱼益气健脾,夫君想来会有一些喜欢?” 顾兰因不置可否,为周氏盛了一碗汤,微微笑道:“娘这里的厨子手艺很好,听白泷说新请了苏州的名厨?” 周氏上了年纪想念家乡味道,顾老爷便一掷千金,在厨房里又添了一个。顾家厨房里先头那个新安的厨子后来便专管顾老爷的饭菜,倒也没有争起来。 “是请了一个,手艺你也觉得不错?有点像我年轻时候在家尝到的味道,你喜欢就常来娘这里。你自打成婚后就少来了,你爹说你读书忙、对帐忙,媳妇又说你瘦了,我现今仔细一打量,当真心疼。”周氏接过碗,叹气道,“本以为你成婚了房里有个知冷暖的人我就放心了,但听白泷说你跟媳妇如今都是分房,可是婉娘年纪小不太能照顾你?” 顾兰因听到婉娘二字,垂眼一笑。 “怎么会呢,婉娘年纪小,人极好,我担心夜里惊扰她的睡眠,故此分房,娘不要想多了。” 他口中的婉娘不是身边的何平安。 何平安心知肚明,这之后不再提起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事,只是等到晚膳撤下去了,顾兰因先一步离开了,才在周氏面前说起自己想要与厨子学做苏州菜的心思。 没有外人在,周氏抬头打量自己这个媳妇,冷冷淡淡道:“听你三婶娘说路上看见你了,打扮的妖妖俏俏往我这里来,我赶忙就回来了,近日家里有男客,你就少些往外头去。且因哥儿总是忙忙碌碌的,你不在家伺候他,出来了也不带几个丫鬟婢女,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大房败落了。我已经让柳嬷嬷找了牙人过来,明日你挑几个合眼缘的留下。” 何平安乖乖应声,周氏道:“因哥儿虽是我生的,口味却与我大不同,吃不惯苏州菜,你别费那个工夫了。趁早与他圆房,诞下子嗣才是正理。” 何平安想到她先前还让顾兰因常来自己这里,如今又说儿子不喜苏州菜,显然是心中有几分不耐烦。她低下头,故作羞涩状,为难道:“此事非、非我一人可。” 周氏白了她一眼:“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你但凡打扮的漂亮些,说话温柔小意些,哪有不动心的,因哥儿如今还没有一个通房,你又是他先前心心念念要娶回来的人,此事还用我教你?” 见她扭扭捏捏不吭声,周氏扶额,无奈道:“我知晓了,你先回去罢。” 何平安告辞。 第二日,柳嬷嬷一早将牙人带到顾兰因的宅子。 系着秋香色抹额的老妇身后跟着一溜的女孩子,或高或矮,有的好奇地打量周围,有的则是一个劲低着头,死气沉沉的。牙人陪着笑,介绍道:“这些丫头最小的十二,最大的十六,买来调教过一阵子,家世清白,手脚俱是勤快的,身体无病,少奶奶您可瞧瞧。” 何平安彼时正坐在厅堂里用早膳,略抬起眼帘扫了扫,正要开口问问她们话,身后的宝娘却已经出声了。 “那个头戴花,穿青衫子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阿莱。” 何平安循声看去,见是个面皮白净的女孩,声音细细的,是当中最标致的人。 宝娘低头与何平安道:“你看她大手大脚的,人也还算干净,进屋后不乱瞟,想来是个勤快守本份的。不如买下,当个二等的丫鬟。” 何平安笑了笑,放下玉箸,缓缓道:“是不错,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