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淮对着生身母亲发了好大一通火,此事才作罢。现如今冯氏又带侄女来京,其中目的不言而喻。而这门亲事赵万荣多半是不愿的。 雯金起身,走到里间赵万荣处,两掌前后交叠腹前,低着头稍稍倾身向前,委婉地劝慰:“父亲,这事儿不怪娘,是大哥一直不要说亲。” 赵万荣心中已有些悔意,怪自己一时情急,错怪妻子,此时便借坡下驴,缓步走到妻子身侧,将手搭在了她肩上,很是不自然地慢声道:“这件事怪我,你就别生气了,我再去和淮儿谈一谈,他的婚事还要你留心着呢。” 李氏虽还肃着脸,但总算有了些缓和之意。见二人如此,雯金方送出一口气。 冯氏带着庶女和侄女约莫一个多月后才到,彼时已是九月。京城的九月不比江宁,江宁或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一件单衣在身,人也松快,垂髫小儿忙趁着这好时节升放纸鸢。而京中的九月已经和冬日差不离,需棉衣裹身,足踏皮靴,故而在这样一热一冷的转换交替下,冯氏一下船就染上风寒,卧病在床不出。 冯氏到京第二日,雯兰便乘马车自家中回至娘家。雯金亲迎至腰门,扶搭上雯兰的手,将其搀入内。 雯兰如今已经三个多月,腹部已显了怀,微微隆起。雯金注目于她的小腹上,纵然看不惯雯兰温吞的性子,但想到里面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便觉得十分新奇喜爱。雯兰拉上她的手附在小腹上:“没事儿的,你摸一摸吧。” 雯金平日凌厉的面部棱角如春融寒冰,一点点化开。雯兰冷不丁一句:“你我当初也是这样躺在母亲肚子里的吧。”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倒勾起了雯金心底原本疏远冷淡的姐妹之情,她嘴角噙着软笑,点了点头:“嗯…姐姐我陪你去母亲那里。” 二人到冯氏园子一看,具是看得一头雾水。此时冯氏房中的氛围,比望山楼那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雯怡和冯璐真带着一帮丫鬟远远地站在厢房廊下。正房内间或传来争吵声,兰,金二人才幡然醒悟,这是赵万荣和冯氏在拌嘴,即使听不清,也知二人情绪波动极大。 雯兰担心冯氏激动太过,于身子不利,忙快步上前,似是想入房中斡旋。雯怡和璐真眼瞧着着她走上前,却不敢拦。还是雯金赶着她打开房门前,侧身拦在她跟前:“姐姐,你看雯怡和表姐都站那儿,必定是父母将她们赶出来,姐姐就别进去了。” 雯兰正自踌躇犹豫,闻见一道锐利的女声,兰、金二人都瞬时讶然地睁大眼,齐齐抬头,不可置信地呆望着那道槅门。虽和冯氏相处不多,但在雯金印象中,冯氏平素都是一副菩萨慈眉的模样,这样的语气从未听过。 只听冯氏泣声:“还记得那年五亭桥上,我不小心将帕子落下了桥,你自桥洞中泛舟而过,一把抓住,自此便定下了情缘。当初你家没有今日这般富贵,我也一心要嫁给你,后来我们冯家全力地扶持你。如今我们家没落,拉我们家一把你都不肯?” 赵万荣似是被问住,好一阵无声的缄默,沉默的氛围连带得让门外二人都不敢喘一声粗气,屏息侧耳静听。过了一会子,才听到赵万荣没底气的一句:“你是在内院待得太久,妇人见识!这关宗淮未来,不能草率地这么定了,这件事玉梅自然会操办的。” 玉梅是李氏的闺名。雯金心中暗叹,这爹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若是不知道的,只当他是故意说出来气冯氏的。 果不其然,冯氏急促的一声声:“你,你…”恐是被赵万荣气得说不出话,她竭力止住哭腔,但声中的悲意尽显:“难道是我自愿屈居内院吗,我不想来这京里见识一番吗?当初我刚生下宗淮,还在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