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暄指尖一颤。
她与裴家的亲事,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燕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被退亲的向来都是有问题的一方,如今裴家寻这般拙劣的借口叫她来提出退婚之事,恐怕就是留给她一份最后的体面罢了。
云暄心下一哂,她明白裴家此举无可厚非,若是情势逆转,云家也不可能任由她嫁过去,可即便如此,她心中还是不免生出几分悲凉之意。
另择良缘?
她垂下眼睫。
依现下的情况,退了裴家的亲事,这偌大的燕京城,又还有何良缘可择。
几日前的担忧如今落到了面前,唇上艳色的口脂让云暄的脸色更显苍白,她却连难过的功夫都没有,心下飞快思忖着现状。
外祖父出事至今已有许久,退婚之事裴家早不提晚不提,今日却托了镇国公世子妃专程来探她口风,只可能是朝堂上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关外祖父和林家一事的新的动向,这才叫裴家嗅到了什么,认为再结这门姻亲于裴家不妥,便最终将退婚之事道出了口。
而这显然不会是什么好的事。
云暄轻轻咬住下唇,无处着力之感让她心中陡然浮起淡淡的焦躁之意,她是女子,被迫远离朝堂,父亲定是不会告知她这些事,而林家眼下在朝中也没有能够主事之人。
世事如厚浪般一波又一波朝她涌来,压上她单薄的肩头,叫她喘不过气。
而她竟想不到一个可以问询的可靠之人。
云暄只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晦色中踉跄独行,她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没有停下脚步的资格。
毕竟,世事不等人。
深吸了口气,云暄抬起眼看向不远处面有歉意的镇国公世子妃,声线平静道:“云暄明白了,只是退亲之事是大事,云暄还要同父亲与母亲商量。”
话至此云暄顿了下,还是咬了牙接着试探道:“云暄斗胆想问世子妃一句——”
“于林家一事,圣上有了什么决断。”
镇国公世子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讶然,面前的小姑娘用的甚至不是问句。
直至刚才,她都在为难要怎样将退婚之事说出口,毕竟于任何一个女子而言,此事都是一场沉重的打击,云暄平日里再是冷静,但到底只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镇国公世子妃向来颇为欣赏这个端庄知礼的云家嫡长女,接到裴家传来的消息时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怜惜之情。
云家的情况她略有耳闻,身为后宅之人,镇国公世子妃更是明白云暄所面临的境况有多么艰难,可在她将退婚之事说出口后,云暄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毫无惊讶之色,没有哭闹,没有怨怼,甚至连她想象中的质问都未有一句。
而是声音平静地向她询问林家之事。
用的还是笃定的语气。
此刻看着面色微白却眸光坚定的云暄,镇国公世子妃突然有些意识到,这个往日里稍显少言疏离的姑娘,比她所想的更为聪慧。
云暄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些惴惴,她知道镇国公世子妃也不能明言朝政之事,但只要对方能稍稍透露两句叫她有个方向,也好过现下这般两眼一抹黑的情状。
再次直了直腰背,云暄看着镇国公世子妃面上带了两分感慨,接着像是想了想似的说道:“朝堂之事我不敢妄言,只是听世子下朝后提了一嘴,徐大人近日会亲自提审林将军。”
徐大人。
想到那日徐明霁于她耳畔的低语,再思及京中盛传的那些流言,云暄心中一紧。
不过她虽然忧心外祖父与大表兄落在徐明霁手中会吃苦头,但却明白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观望了半月之久的裴家决心要断了这门亲事。
果不其然,镇国公世子妃说了这么一句后便闭口不谈,却转而淡淡地提起了另一件事:“不说这些男人们的麻烦事了,这秋猎将近,你可备好骑装了?我今日出门还碰见沈家几个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