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临安王府颇为热闹,不仅是白日有泊落镇民和沈有痴这一“贵客”前来拜访,夜里也偷摸着混入了一个没揣着好心的客人。 裴檐雨的屋内点着一盏烛火明灯,雕着梅的红木窗沿窄窄,支着其上覆着薄薄一层竹香油纸的木窗。 油纸上映下一道风姿绰约的影自,一头青丝落下,遮住了玲珑有致的曲线。 屋内放了一只黄铜盆,上面的热气还在氤氲而上。裴檐雨随手抽出一支簪子,将长发挽在脑后,素手轻轻探入水中,在盆中搅起一阵涟漪。 水里映着的是裴檐雨姣好的容颜,她身着亵衣,神色浅浅。 裴檐雨虽是知道读透人心并非是常人能做的事,可无论是沈有痴半真半假的话,还是临安王无法捉摸的心,都让她感到隐隐的不安。 这是她的弊病,裴檐雨心里清楚。 自重生以来,所历经的事颇多,祁水死尸一案看似是已经圆满落幕,可其背后是谁所为,这泊落镇又与沂国有何干系,自己还一概不知。 迷雾重重,就免不了疑心起。 裴檐雨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这一世最大的威胁便是缪疏清,着实不该为一些小事耗心费神。 前一世的自己因为眼疾哑病一事,对缪疏清的消息知道得并不算多。 大约是在清明左右······ 目瞎之人所见的世界并非是一片漆黑,前一世裴檐雨的眼前总是一片朦胧,会有光影浮动,让她辨不清是有人站在她的面前,还是一道只有自己能看得见的虚影。 无法确定的事物总会激起她强烈的不安。 裴檐雨从来不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她前一世是习惯了沉默,这一世又是强压下自我,被迫去面对一切对于她自己来说极为陌生的事物。 静云前一世依旧忠心,侍奉着她的起居,“小姐,今个儿是清明,你可以穿些素雅的衣服,这件绿色的如何?” 裴檐雨无言,静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闭上了嘴,一件一件地为裴檐雨套上了衣服。 裴檐雨能听到她压抑着的哽咽声,刚嫁来恒国的她也过得战战兢兢,对着这唯一一位陪着自己过来的婢女,也多了几分柔意,“静云,你在哭些什么?” “没有,”静云的话自身后来,帮着裴檐雨穿好衣服后,语气轻快,“我没有哭,小姐。” 没有哭吗,可是为何又有灼烫的水滴滴落在自己的后颈? “对了,小姐。今儿虽是清明,但是发生了一件好事儿!”静云又为裴檐雨盘起了头。 “你可知这恒国太子缪疏清?”静云将钗子插入裴檐雨的鬓发之中,“据说他治好了暇虞之地的百姓,当地的官僚和百姓皆喜,皆言他定会做一个心怀天下的明君。” “若不是中途出了差错,那你应当是嫁与······” “静云,此话不可乱说。”裴檐雨低头,当时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守着空阁活寡。 “也是,皇室争权,百姓最是不易。若能像恒国这样权力更迭,也是百姓的一大幸事!” 裴檐雨没什么大志向,只是“嗯”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在听着。 忽而脸上一阵冰凉,裴檐雨自回忆里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在不知觉间,捧起清水洁面。 而一盆温水早已凉透。 算算时日,这恒国也要快入春了,若是近些时日去暇虞之地,也许还会碰上缪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