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深风过,“呜呜”作响,似有婴孩在其间啼泣哀呖。一根干枯的刺槐树枝穿过破碎的石壁围墙,探出锋锐的一角。 树枝下是碎落砖石垒起的石堆。 风吹不动已死的枯枝,也无打动枝下坐在石堆上的沈有痴。 沈有痴垂下头,任凭风过卷起发丝和三指宽的白纱在他的脸上搔痒,如固化的雕塑一般岿然不动,俨然一副想要长谈的模样。 “在下想说的是,王妃的哑病是能够得治的。” 此话一出,裴檐雨就知道他别有所求了,不然他为何不敢在刚刚的睽睽众目之下,说出此言? 他要维护他心善神医的形象,他又妄图从自己手里得到什么。 果不其然,那一向温和有礼的嗓音变得空渺,飘飘和进扬起的落叶摩挲声中,染上了几分俗世纷杂。 “在下希望王妃能够撺掇临安王,去争一争那京中权位。” 沈有痴语出惊人,却又好像是怕裴檐雨听不懂似的,又淡淡补充道,“王妃也不必装傻充愣,究竟是什么权,什么位,想必您应该也懂得。” 一字一句皆是敬意,一字一句皆为狼心。 裴檐雨在心底轻笑,若她现在还能够轻信他人,岂非枉活一世。 她无言,也无能可言。 沈有痴虽名为痴,也并非真痴,去傻傻地等裴檐雨回应。 他自顾自地说着,也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王妃这般好姿色,戴上凤冕倒也合适。您也是个聪明人,也懂得如何为才能为自己博得名利富贵。” “皇室子嗣夺权争位一途乃由枯骨和稠血作雕花。皇子尽灭,只剩临安王与太子二人承陛下血脉。临安王只知寻欢作乐,他想苟且偷安以求自保,你呢?” “甘心吗?” 撺掇之词如鬼怪呓语,似劝诫,似诱言,似要领着裴檐雨落入诡圈,又似要将她拉入与自己同一战线。 沈有痴白纱遮眼,眼目不见裴檐雨轻嘲的笑。 裴檐雨双臂环肩,眼前的男子看似无害,却敢轻易地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胆大包天的言论。他究竟是真如口中所说的那样,扶持临安王去敌那缪疏清,还是故意在这里给自己挖坑下套。 她不知道。 若是前者,这沈有痴在这偏远城镇又如何起得夺位之意。若为后者,那他又是哪一方安插的细作? 缪疏清吗?不,不会,他在这一世对自己的印象应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疾女人,只是一个羞辱缪荀衣的工具。 是沂国那方吗?想到此,裴檐雨又忆起自己的那位长兄,沂国国君裴自乐。他应该在前些年,就与缪疏清达成了不知是什么的协议,开门揖盗引狼入室,早早地便与缪疏清一党为奸。 不过小人之间的合谋本就如此,你踩我一脚,我扇你一掌,有来有往倒也“和睦”。 若是裴自乐在暗中谋划扶持临安王这一派系,来与缪荀衣抗衡,以达两虎相斗局面。而他则在其中坐收渔翁之利,倒也合理。 那这沈有痴,又真会是他派来警示自己的吗? 虽然她现在也是计划着控制缪荀衣去夺那畿辇之下的强权,将缪疏清打入水尽之地,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但这也并非意味着她要与狐谋皮。 裴檐雨看着此时的沈有痴,此刻的他整个人被匿于零落的碎叶与飞扬的尘土后,便成一副冷淡凄寂的模样。 沈有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