亩田,怕是要饿死了。 交代完身后事,李素珍就是便撒手人寰,香消玉殒了。 最后的弥留之际,她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有了光芒,口中呢喃着:“爹娘,不孝女素珍来找你们了。” 说罢,就咽气去了。 平凡悲苦、操劳艰辛,这是李素珍的故事,又是千千万万女子一生的缩影。 素珍咽气后,草姐儿扑在素珍身上放声大哭。 “阿娘,阿娘,你别走——你看外面终于下雨了,咱们家庄稼终于有救了。阿娘你别走——” 然而,这一会饶是她如何哭,素珍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温柔地摸摸草姐儿的脑袋安慰。 珠儿尚在襁褓之中,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叫着,他丝毫不知道,最疼爱的亲娘已经已不在了。 木讷的陈老五坐在角落里,呆呆地望着病榻之上的素珍,说不出话来,就如被抽了走了提线的木偶人一般,不哭也不笑。 就连刁钻刻薄、铁石心肠的徐老婆子也不免掉了几滴泪,捶着桌子放声大哭道:“我苦命的儿啊——你这么早走了,可叫我这个孤老婆子怎么活啊!” …… 素珍走了,陈家一家老小四口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没了素珍做刺绣补贴家计,一家子眼见着就要揭不开锅了。 不得已,陈老五只得贱卖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田地,去给陈员外做佃农去,终日忙碌,也不够全家人温饱的。 好在草姐儿长大些了,又兼生性活泼,手脚灵便,常常去山林子里摸个鱼、逮个野兔、挖野菜什么的,一家子倒也勉强也能过活。 陈老五和草姐儿尚能忍饥挨饿,徐老婆子却受不了这个苦。 她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哪里想得到七老八十了,却要挨饿。况这种苦日子真是一眼望不到头。 因而脾气愈发地坏了起来,一股气都撒在了草姐儿身上。 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节,家中米缸早已见底,连着喝了半个多月的稀粥,徐老婆子早已受不了,将药碗放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搁,放声大骂道:“又吃豆粥?!我老婆子没几天活头了,走到头了你竟然叫我天天挨饿!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养了三儿三女,竟没一个孝顺的!老天爷,你开开眼呵!活到老了,竟叫我受一个小丫头子的欺负!”说罢,便扑在踏上哭天喊地撒泼。 草姐儿立在跟前,低着头,一声不吭,只装作充耳不闻。 外祖母三天两头的发脾气,她早已习惯了。 阿娘生前嘱咐过,外祖母脾气不好,让她多担待些。 让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去担待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这倒是稀奇。 但既是阿娘嘱咐的,草姐儿无有不从的。 “老天爷,这日子没法过去下了!”徐老婆子大骂一声,便又气得朝里倒下睡了。 听到外祖母说了这么一句话,草姐儿知是结束了,松了一口气,正要往外走,就听到徐老婆子说道:“你,去外面抓几只兔子、摸几条鱼、掏些鸟蛋,晚上你爹回来炒几个带荤腥的菜。” 草姐儿听罢十分为难。如今到处都打饥荒,人人都上山去挖野草、掏鸟蛋,轮到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捡漏。 况且快要日落了,在阿爹回来之前,她还要烧火做饭,照顾弟弟吃饭,哪里还有这个闲工夫。 她面露为难之色,徐老婆子却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