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迩丰的这番言论,苏子瞻竟然无以辩驳;半晌后,才幽幽道:“说得好。人生哪能事事如愿,样样都享有,一个人能得到多少,乃取决于他能勇于摈弃多少。 曾经,楚国令尹孙叔敖病危前,曾告其子说:‘我死后,楚王定会封赏你土地,但你记住:一定不要接受肥沃之地的封赏。在楚国和越国交界处有个叫寑之丘的贫瘠、不详之地,无人想要,届时,你一定要让楚王把这个地方封赏给你。’ 孙叔敖死后,楚王果然封赏膏腴之地给其子,其子尊父命推辞了,并请求楚王把寑之丘封给自己。 后来,其它丰腴的封地数度易主,但孙叔敖的子孙却得益于那块贫瘠的寝之丘,平安延续了十几代。 舍丰腴富庶之地避开利益争夺,以一地贫瘠来换子孙世代的安宁,这乃孙叔敖的智慧通透的活法:如果想索要某个东西,就必定得用另外一件东西去置换。 但,或许,我们普通人,都不善于做人生的选弃者,而只是习惯了做一个人生的顺从着,低头遵循祖祖辈辈以来的稳妥和保险的法子来求生存而已。正因此,真正能活得率性智慧又通达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至于八娘,或许她的选择里,也有她想要的东西,或许是尊从孝道,或许是免于非议,但,她做了她当时当下的取和舍……” 王迩丰抬眼看向苏子瞻:“那你呢?你打算如何取舍,如何选择,又如何去活?” 苏子瞻低头微微一笑:“人生是用来活的,不是用来打算的。至于我要活成怎样——你先前似乎是说过,你们未来的史书上略有记载,我想,这大概是得益于我父的一些小小威望之故吧。总之,无论以后活成怎样,一定只会是我心之所向的模样。你呢?” 苏子瞻出乎意料的一问,叫王迩丰陷入了沉思。”我应当是,活到哪里再想到哪里吧。人生短短,没有多少年头可活,所谓的六十年也好、七十年也罢,也终究会变作三十、二十、十、五年,乃至一天。所以,活到哪里算哪里,不是省了许多不必要的纠葛和恐惧?” 苏子瞻闻言,微微一笑,片刻后,问道:“对了。你之后,是会继续留在此地,还是……” 王迩丰:“我自然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三日后八娘大婚,我是真不想参加这场惨剧开始的婚事……” 苏子瞻:“虽然你来自未来,对我们当朝当代的历史和事件了如指掌——在这点上,哪怕我们尊称你一声‘神算一绝’,也不过分。但我总以为,即便是命理推算,也有转运、化险之法。我想,八娘有你这个吉星护佑,助其化险,无论如何,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王迩丰为难道:“你……过奖了……把八娘的吉凶加在我一人之身上,只怕我是担待不起,况且,我个人的能力也是极其有限,今天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儿,你也不是没见到……” 苏子瞻点头:“确实。今天这一整天发生了许多事,也正因此,苏某才能有幸得见迩丰姑娘你的胆识和勇气。我很感激你为八娘所做的一切。苏某的谢,只因感激而至,并非要将你架至道德的高台——苏某嘴笨言拙,还希望不要再给你增添任何心里上的包袱。” 王迩丰:“怎么突然这么礼貌起来,弄得我都不习惯了。” 苏子瞻反问道:”我以前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的鲁莽无礼吗?“ 王迩丰反唇相讥:“怎么?某人还一直是‘肚脐眼上摸到块大铜钱——自我欢喜、得意得不行’啊?” “也没有多得意和欢喜,只是苏某以为,县城内外的女子,大多对苏某的印象都还颇佳…